四天後,顧連朝等人凱旋而歸。
然而,慶功宴上前所未有的奢華,來參加的人進進出出,但是真實參加這一場對付周華怫的戰役的人卻沒有幾個。經曆了痛苦、絕望和恐懼,所有人歸來後,不想放鬆,不想享受,不想慶功,不想得到表彰,每個人內心隻有一件最堅定的事情,回家,回到最愛的人身邊,給她們擁抱,告訴他們自己平安無事,告訴他們自己這幾天有多麼牽掛和思念,然後再她們身邊或懷裏,好好休息。
顧連朝沒有參加。這件事情之後,最忙碌的就是他,還有很多善後事情,顧連朝沒有說,自己都攬了下來,李繁華家裏還有嬌妻幼子,赫連良夜家裏也有等他的女人,傅一現在家裏也有個牽掛的女孩。
李繁華自然也不會參加,但是他家裏,戴清歡依舊在等他,他剛出世不久的孩子還在由月嫂照顧。
赫連良夜也沒有參加,和李繁華一樣,他家裏,也是冷冷清清,江南依然一個人在守著。
傅一自然也沒有參加,他也沒有回去,家裏那個嬌氣又純真的女孩依舊鬱悶地在門口坐到很晚,等他的傅一哥哥回來,回來教她她不會的東西,回來和她一起玩,和她講講話,以後還要娶她為妻。
……
次日天亮,大晴。
顧連朝讓人泡了一杯濃烈的苦咖啡,幾天幾夜沒有合眼,好看地驚人的桃花眼裏難得地爬上一絲倦意,早晨的陽光灑落進來,落在顧連朝身上,臉四周的空氣似乎都懶散起來,顧連朝雙腿肆意舒展著,黑色西裝外套搭在身後的椅背上,單手搭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著。
……
夢裏有個女孩,穿著素淨,卻美豔傾城,她轉過看他,她在笑,她在哭,她開心,她難過,她抱怨,她生氣,她哄人,她著急,她在睡覺,她在吃東西,她嘟著嘴,她搖頭,她跑起來,她大聲地笑,她在……叫他的名字。
顧連朝驚醒,一切幻影如泡沫一般消失不見,連一點點痕跡都沒有留下,顧連朝隻記得自己剛才似乎做了一個挺長的夢,但是想不起來任何細節來。
他以為那麼長的夢,他可能睡了大半天了,可是手機的鍾表沒走多少,兩分鍾而已,桌子上沒喝完的咖啡還在冒著熱氣,前麵花圃籬笆上麵剛在停在那裏休憩的綠色小鳥也還在,底下候著的人還是一樣的姿勢。真的不過兩分鍾而已。怎麼閉了一次眼睛,竟然有過了大半生的感覺。
……
今天以及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A時依舊如此,HM大廈依舊每天人來人往,但是和之前相比,一些精明的人總能感覺出有些不一樣,隻不過,具體是哪裏不一樣,偏偏沒有人能夠說得出來,也無從發現。
好像沒有什麼變化,對於沒有早上出門,晚上歸家的忙忙碌碌來來往往的人來說,好像一切都沒變,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沒有注意到,A市某個角落的一處治療所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地空了,再也沒有人進去,也沒有人出來過,人們永遠也不知道那裏麵曾經發生過什麼,也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出,那裏麵,曾經呆過多麼名震南北的專家、醫療研究人員。
更加不會有人知道,隻裏麵有過的希望、悲傷、絕望和所有的故事。
顧連朝依舊經常來樓中花園休息或工作,樓中花園即使全部換了一批食物,也依舊阻止不了蝴蝶蜜蜂和各種屬於大自然的,無法拒絕的蟲子,倉婪幾乎沒有再來過。
李繁華的生活和以前也沒有什麼變化,依舊一天到晚捧著心愛的女人,養著可愛的孩子。
赫連良夜和江南終於訂婚了,婚期和婚禮場所都已經選好的,這一次,沒有李繁華代勞,也沒有傅一出主意,赫連良夜這個冰塊一樣的男人,似乎天底下所有東西都看不上的人,一點一滴,事無巨細,親力親為,半分都不肯不費心。
傅一這孩子終於開了情竇,和他家純真的女孩,整天膩歪在一起,傅一心疼女孩前21年幾乎都被關在籠子一樣的家裏,什麼都不懂,什麼都沒見過,一天到晚,帶著女孩到處跑,每一刻閑著,幾乎把天底下能玩的都玩了一遍,把所有好吃的都吃了一邊,把所有有趣的事情,都一樣一樣地告訴她,一樣一樣地陪她去做。
李繁華、赫連良夜、傅一他們,還有戴清歡,愛彌英,每個人都一樣,但是每個人對於一些人一些事情,緘默不提,每個人心底都藏著一件事情,一段過去,誰也不能說,對誰都說不出口,彼此心知肚明,彼此間也互相再也不會提起。就連身邊的摯愛,都沒辦法坦然去說。這段故事成了他們心底的一道傷疤,誰也不知道會疼痛到什麼時候,但是誰都知道,即便是再多的時間,都無法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