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蒙蒙亮,整個劉家村正沉浸在這霜霧中,朦朦朧朧,已是卯時,安鈴兒卻已早已,梳洗完,穿好衣物,又從地窖哪了幾片菜葉,搗碎了,放在一個已缺了角的碗裏。
走到院子裏,房子一角,便是一個竹編的籠子,裏麵是前些日子抓來的兩隻鴨子,這日子也已過了十來天,可這蛋卻是毫無動靜,心想,再過幾日,便可破殼而出了。看了一會,便將那碗放到籠子裏。
像往日一樣,將及肩的長發在腦後用一條碎布纏住,破布衣衫裹在身上,已打了好幾塊補丁,衣著雖不華麗,卻難掩她的俊俏可人。
可她並不在意,背上一捆柴,便向村外走去。
“鈴兒,起得真早,你牛叔都被你比下去了。”
聽到聲音,安鈴兒忙回頭報以甜美的微笑,“牛叔早。”
“嘿嘿,早啊,你這丫頭真是乖巧,若我家那丫頭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牛叔哪能這樣說,二丫有您這樣的爹,可是她的福氣,鈴兒福薄。”
牛叔一聽,暗罵自己嘴笨,“都怪牛叔嘴笨,來,牛叔幫你背。”
“不用的,牛叔,這個我背得動,我已經習慣了,沒關係。”
他怎麼也不曾想,鈴兒這丫頭竟是如此乖巧懂事,心裏不禁生出一絲憐愛,又感歎她年紀如此小,便要受這苦,心裏一酸。
自己家雖也不富裕,可是二丫卻是他的掌中寶,心中肉,哪肯讓她去那深山裏砍柴,更不必說讓她每日去集市賣柴火。
“牛叔,我先到那去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換。”
“誒,好。”
和牛叔道完別,安鈴兒便在集市上尋了個地方,將柴火放下,從兜裏掏出塊餅子,自己啃了起來,握在手裏已經涼透了,咬起來也很硬,若一個不小心便會噎著,可自己身旁也沒水。
集市很熱鬧,雖這時候天才微涼,可這人卻是漸漸多了起來,小販的吆喝聲也是此起彼伏,這清早,起來買菜換東西的,不是村民就是府上丫鬟。
“你這柴火怎麼賣?”
一個身著青衫,豎著雙丫髻,似丫鬟模樣的清秀女子柔聲問道。
“三十文。”安鈴兒整整衣服,慌忙回答。
“喏,給。”
忙接過錢,可那丫鬟似是厭惡般,忙收回手,拿出手帕仔細擦了擦,“髒死了。”
這種情況她早已見怪不怪,每日她都會將自己收拾幹淨再出門,可每每還是如此,心裏一酸,不過好在,這錢並未少。
“小姑娘,等等。”
安鈴兒聽這聲音,如此清脆,似是一個女人,可這集市上,怎會有人識得自己,便不作他想,繼續向前走。
“小姑娘,這裏,等等。”
停下腳步回頭,隻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正揮著青色手帕,向她招手,伸出手指了指自己,那女子立馬點了頭,雖有疑惑,可還是向她走去。
“什麼事?”
“求你幫我個忙,我便給你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天呐,安鈴兒怎曾想竟有這個大便宜可以撿,可她還是警戒的搖了搖頭。
“再加一兩可好?”
“做什麼?”
女子眨了眨美麗的桃花眼,朱唇微啟,“你將這信送到前方慕容府上,你便道是憐兒相送。”
接過信封,一股撲鼻茉莉香縈繞鼻尖,沁人心脾,“好。”
“你可記住,不可走大門,隻可走偏門。”
“嗯。”
“這錠銀子你先收著,我便在這等你,若你回來,便將下一錠銀子再交予你。”
接過銀子,她忙緊窩在手裏,略微有些沉,這真實的觸感,讓她心裏一陣欣喜,轉身便走,這二兩銀子便可買些種子,前方那田地還荒廢著。
那慕容府她是知道的,繞了幾道彎便到了,這青陽鎮竟還有如此豪華的宅院,記得她和娘親第一次路過,娘的嘴裏滿是欣羨,卻隱隱透著絲遺憾,可她那時並未想過去追究。
這宅院實在是大,走了好一會,才找到那偏門,她微微歎口氣,曲起食指,敲了敲門。
這手才敲了一下,這木門竟一下就開了,著實把她嚇了一跳,想必裏麵的人早已知了信罷。
開門的是個丫鬟打扮的姑娘,約摸十來歲,容貌清秀,一見門外是她,便皺了眉,“怎麼是個小乞丐。”
安鈴兒並不氣,將手中信封遞給她,“這是憐兒姑娘交給你的。”
那丫頭一聽,臉上瞬間綻開了笑容,“你等等。”
說完,便一溜煙的跑走了,不一會便沒了蹤影。
終於看清了這後院,正中這條道,鋪滿了大小不一的鵝暖石,圓融光滑。不遠處便是個池子,一旁垂著柳樹,可這卻已漸漸入冬,葉子也已收回,卻毫不影響它的柔美。右邊便是一間廂房,格局華麗,透著絲絲優雅別致。
看得癡了,竟不知右側竹林內,藏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