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白日裏行色匆匆各司其職的丫鬟小廝都已歇下,爵府內外一片寂靜。杓蘭院主臥房的窗外,青色身影凝眸,隻見床上一個小小的人兒朝外側臥著,蓋著厚棉被露出一個小腦袋,而她青蔥的小手搭在一頭白狼的脖頸,食指上古老漆黑的戒指在月光下劃過幽光。小狼的亦側臥著,姿態很是放鬆,身著長衫的雲子桑探究的看向它身上多出的一個白包袱,不由得啞然。
“調皮的小丫頭。”習慣性皺起眉宇,身影搖頭輕笑著頓住想要進屋的腳步。若不是自己為了以防萬一,默念口訣分辨,隻怕任誰都會被這兩個枕頭騙過去,他不知道她去了哪裏,但既然有心思造個幻境迷惑人,想來也沒有遇上什麼危險。眼神帶著警告的瞥一眼房梁上蜷縮的黑色身影,雲子桑終是運功飛身離開。自嘲一笑,他閑暇的時間並非很多,今日來也不過是想看那個心念著的人兒一眼,誰知見到之後越發貪心。
如花湛藍色眸子陡然睜開,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它剛剛怎麼感覺到了主人的氣息?揮了揮爪子,嗷!主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麼凶,在夢裏都不溫柔!
正在府中悠然晃蕩的女孩突然感覺鼻內一陣癢意,抬手揉揉那挺拔小巧的鼻子,裹緊衣服暗道千萬不能著涼。心中有些後悔自己為了滿足好奇心,在這夜深露重的時候不睡覺出來瞎溜達。
深吸一口氣,不管怎樣,萬事都有因果,如今的情況是自己間接所至,若能幫上得一二,求個心安也是好的。
按照記憶中白府的西邊走去,一路上假山樹木由繁到疏。如果沒錯的話,最西邊的落日軒就是白靈母女的住處。白映兒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對那個小丫頭那般印象深刻,甚至是住處都記得清晰無二,大概是她身上有太多自己前世在孤兒院接觸的孩子的影子。看似唯唯諾諾其實心思細膩,可以最貼心也能最具城府,端看她心境如何變化。
抬步走進院子,白映兒不得不承認這裏確實有些荒涼,這感覺並不全是院落景象帶來的,更多的原因是少了人氣。其實她早就發現白府有些院落從未分配下人,起初她驚奇於主母的一時大意,後來才知是這府中主子大都明裏接受主母安排的人手,背地卻總是借故懲治甚至害其殞命。主母仁善,久而久之的也就歇了心思,除非她們要求撥去丫鬟伺候,否則任她們暗地裏耍陰鬥狠,主母都不再廢一兵一卒插手其中。
女孩腳步輕輕淺淺,踩過的地方並未留下痕跡,她的視線沒有過多停留,直直的望向白靈居住的房間。那裏一盞微弱的燭光搖曳,一個嬌小的身影伏在桌邊沉睡,卻在夢中不時瑟縮。趁著月色以白映兒的目力可清晰看到小孩臉上的淚痕,透明蜿蜒著的痕跡像要把女孩的臉生生分割開來。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白靈總是低頭不願讓人看見容顏,就連她也覺得這張臉的粗糙程度比起小孩甚少打理的頭發來不遑多讓。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白映兒眼角瞥見小孩嘴唇蠕動,走進細聽卻一直是這重複的三個字,聲音細弱蚊蠅,帶著無盡的驚惶與害怕,讓女孩不禁皺起眉來。
她回想著以前帶孤兒院小孩的經驗,伸出手準備撫上白靈的背脊,卻在半空中被另一雙細小的手扯住衣袖。白映兒的動作頓住,眸光不解的看向一臉倔強不肯鬆手的男孩。
白棄今日如往常一般守在妹妹的院中,卻不想剛打盹的功夫就被白映兒乘虛而入,所幸沒有吵醒那個成天如驚弓之鳥般生活的小妹妹。男孩轉動眸子,示意女孩先跟自己出來,隨即先一步轉身離開,也不管後者如何反應。
白映兒正好也有很多疑問,於是挑眉,迅速跟上了白棄的腳步。
兩人運功疾馳,不一會兒就到了阿芙院外的那片叢林之中,白映兒先一步躍上樹枝,動作瀟灑的坐穩。隨即眼神示意男孩過來。
白棄卻是被驚到了,白日他刻意放慢速度的奔跑,女孩能跟上頂多是僥幸與巧合。而剛剛,他因為生氣白映兒妄圖吵醒小丫頭而運起七分內力使出的輕功,竟然如此輕易就被超過!難道自己苦練這麼多年的內力,竟比不上一個瘦弱不堪病了十年的大姐姐?
凝著男孩不可思議的模樣,白映兒撇嘴暗道無趣:“有話快說,我還急著回屋睡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