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靜眸光閃爍一瞬,白熙的問話在她意料之中,隻是這般寬厚的態度卻使她不得不詫異。即便白靜從開始便認定了這人的溫和是偽裝,這時也不由得佩服他的演技。
“既是我的承諾,便不會食言,隻是並非人人都有你這般心智,限期未滿,不必著急。”白靜冷冰冰的解釋,像是篤定了白熙不會拿她如何。
立在桌旁的少年欺身上前,眸光一瞬不瞬的凝了她半晌,看著少女臉色微變,白熙忽而低笑:“看來著急的人非我。”
白靜怔忪半刻,品出了少年的意思,他們兩人合作的目的本就是想取了白映兒的性命,無論誰得手,受益的都是雙方。而她許諾白熙成事之後的報酬,便是青山派占據的白骨淵中才有的至毒殘穴花。
這種毒花貌不驚人,殺傷力卻是極大,單是吸食少量花粉,便會有身殘之憂。此花顧名思義,一旦有人誤食,所受的就是全身穴位堵塞,動彈不得,言語不能,隨後受盡折磨,靜靜的離開人世之苦。
殘穴花就在白骨淵的峭壁之上,因其形貌與平常野花無異,故而需要帶著些動物作為試驗品一同去采摘。白熙所求不少,兩株三十年以上的殘穴花。除掉來去的路途用時,即便是師門集體出動,不費個三五天也是萬萬拿不到的。
白靜之所以樂得麻煩,實在是她明白的知曉,這殘穴花若是到了白熙的手上,要對付的依舊是自己的敵人,白映兒。
於是少女毫無感情的勾唇,淺笑道:“說得不錯,我確實很期待。”期待白熙得手的時候,期待白映兒從世上消失的那天。
白熙見著這人此刻的模樣,沒來由的背脊一涼,隨即竟有些慶幸自己未曾與她為敵。不過,雖說是利益合作關係,但誰主誰客,他心中有數便可。
“定不會讓靜兒你失望。”少年也配合著笑了起來,表麵默契中的兩人各懷心思,卻又達成一種詭異的平衡。
這般幾句來回之後,兩人都不再浪費時間,白靜著人帶走了沉睡中的白靈,而白熙則依舊坐在書房之中,神色由假笑轉為陰戾。
“少爺,該...該用膳了。”小書童怯怯的聲音傳入少年雙耳,打亂了他一番思緒。
白熙皺了皺眉就要嗬斥,想到今日答應了母親要到墨蘭院用膳,到底還是忍住沒有再爆發脾氣,隻冷聲問:“現在什麼時辰?”
立在門邊的小書童俯首哈腰,輕聲道:“午時剛過。”
“嗯。”隨聲應和,大少爺抬步走出房門,小書童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噤若寒蟬。
“哎,你聽說了嗎,今日府中又出大事了!”出院行至梧桐樹下的石子道,一聲尖細的嗓音沾沾自喜中帶著傲氣從前方假山處傳來,使得白熙腳步一頓。
小書童見勢暗道聲不好,生怕惹怒了最近性情大變的主子,忙上前去想要訓斥了那人。誰知白熙卻抓住了他的手腕,微微搖頭,小書童隻好止步。當下他也猜不到白熙的想法,隻求這位少爺不要遷怒於自己才好。
“府中不是天天有大事嗎?六子,咱就別操那個心了。”這邊膽大包天的下人談話還在繼續,隻是這次開口的明顯是剛剛那人的同伴,聲音較為粗重,語重心長的勸說。
這邊話音剛落,六子尖細聲音又響了起來,伴隨著笑意:“胖墩!你這套假正經可別在老子這顯擺,再說了,我這哪是操心啊,找點樂子聽聽罷了。”
“咱們身為下人,首要的便是不可妄議主子,這個在入府的第一天劉管家便一再強調,你莫要惹禍上身。”那胖墩似乎有點厭惡六子的八卦心思,開口也是毫不客氣。
那六子不屑的輕嗤一聲,毫不相讓的接口道:“府中主子那麼多,今兒這個沒了,明兒那個死了,悄無聲息的,比我們這些小人物還不如,有什麼好怕的?”
靜立在路旁的白熙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這番說辭,手中拳頭握緊了些許,終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盡管如此卻看得那小書童膽戰心驚,隻覺得分秒都難熬,盼著那兩個不要命的下人趕快離開。
“我不同你吵,哪天你因這嘴害了性命,別怪我沒早做提醒。”被喚作胖墩的下人大概被六子那冥頑不靈的態度激怒了,脫口而出的氣話更像詛咒。
六子聽了心頭也開始冒火:“我呸!老子拿你當兄弟,你就這樣想老子去見閻王?狗屁!你死了老子都還活得好好地!可憐你這小囉囉天天擔驚受怕,老子就再當回好人實話告訴你,主母已經揚言不管後院之事,不然你以為大小姐回府之後屢屢的死人失蹤是怎麼回事?”
憤怒中的聲音格外響亮,落到白熙的耳裏就像立馬敲打在心上,像是自己以為的隱藏極深的秘密,都在此刻展露無遺。他不知道事情怎麼慢慢的就演變成了這個樣子,明明在最一開始,他不過就是想守住心中的那片淨土罷了。這白府明明就是自己和爹娘還有妹妹,四個人的家,他難以忍受其他不相幹的人介入爹娘感情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