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止一次看見你陪著離離小姐錄影了,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是她的助理吧?”“是又怎麼樣?”明明心裏已經氣得暴跳了,但是為了語戎的麵子,我表麵上還是一番鎮定自若的表情,可能是我太淡定了,竟使得穆詠誤以為我是個很沉得住氣的性子,當下不再繞圈子,直接說道:“我觀察了她好一陣子了,覺得她很有潛力,想簽她到我們公司。”“你接下來是不是想和我說,為了捧她出道,要先交多少錢的保證金培訓費什麼的?”我麵無表情的吐槽道。穆詠嗬嗬一笑,四兩撥千斤:“剛才就看出來了,兄弟真愛說笑話。”“不是我懷疑你啊,離離是很好,但是也沒好到這個地步吧,每年想進演藝圈,進經紀公司的小姑娘海了去了,多少人,科班出身的也好,常年混跡片場的也好,削尖了腦袋都擠不進去。為什麼獨獨看上她啊?”嘴上說著不懷疑,但我這話赤裸裸地表明:喂,你很可疑哦!不是我妄自菲薄,或者替語戎薄啊,實在是這事太詭異了,說是天上掉餡餅都不為過。我看著穆詠,心中產生極端的懷疑,難不成他是在做什麼整蠱類的節目,好比說隱藏攝影機之類的:告訴路人一件天大的好事發生在他頭上了,然後偷偷錄下他的反應取樂,看會不會出現範進中舉的情況什麼的。細思極恐!我的腦海在這邊上演各種陰謀論,簡直不能太繁忙,導致長時間沒有再說話。穆詠顯然應付過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所以一點也沒有著慌著忙,沉著冷靜地說道:“這邊說話不方便,不如趁著離離錄節目的時候,咱們去一樓的咖啡廳裏聊一聊,怎麼樣?”這句話一說,不知怎麼地,我的感覺一下子就變了,這事怎麼好像有點正式?要不要和他明說我不是語戎的助理,而是她的男朋友呢(我實在很想強調後半句)。可是如果我這麼說了,他就不會再和我透露任何細節了。不如先靜觀其變,聽聽他的說辭好了。我們兩個來到了電視台一樓的咖啡廳,上午十點多,咖啡廳裏人少得可以。如今我都已經坐下病來了,多少有點職業病,一見到咖啡廳就覺得是同行,然後就開始用掂量同行的眼光去打量每一間咖啡廳,心裏暗自和閑情偶寄做著比較。氣氛有沒有很好,咖啡味道怎麼樣,客流量是不是很大。最後得出“噢耶還不如我們”或者“哎呀比我們強”這類結論。這種心態讓我時刻都保持著一種“進行中”的感覺,說實話,如果不是這樣,店裏最近雪上加霜成這個樣子,真是想想都讓人崩潰了。“李先生,怎麼樣,不知道我說的這件事你有沒有興趣呢?”來的路上,我已經做了自我介紹了,故而穆詠這麼稱呼,他自打坐下後,看都沒看手邊的菜單一眼,自然也沒有去管服務員的臉色,隻看著我說話,就好像在他心裏我格外重要一樣。從他對我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他對於語戎確實有些勢在必得的真誠。“我們先點單吧,別讓人在邊上站著了,”我笑嘻嘻地顧左右言他,和服務員簡單說道,“兩杯拿鐵,”又看向穆詠,“替你點單不介意吧。”“無所謂。”穆詠笑了笑,又把剛才的問題重新問了一遍。“我就是一助理,怎麼好替離離做決定呢,”看來規避不了了,我隻好和他打起了太極,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少說多聽,而且不能下任何保證,做任何承諾,“不如你先說一說你們公司對於她未來的定位,規劃什麼的,我替你轉達。”“李先生太會說笑話了,就算一開始我誤會了,都跟你聊了這麼半天了,怎麼可能還會把你當做曹小姐的助理呢。”穆詠笑著說道。“哦?你怎麼看出我不是助理的?”我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追問著細枝末節。“嗬嗬,因為兄弟一點也沒有做助理的自覺性啊。”穆詠皮笑肉不笑地說。嗯是吧……咦?這怎麼說話呢,什麼叫沒有做助理的自覺性,助理到底有什麼樣的特質我不具備啊?我分外不服氣,所以說我不喜歡和念過書的人打交道,因為我知道像我們這種人說起話來總也沒辦法直來直去的,總得九曲十八彎,才顯得含蓄有內涵。我不再說話,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下定決心,敵不動我不動,他要是咬死了不說,大不了我就坐在這和他大眼瞪小眼,總之一定不能放棄目前占有的主動權。這個結論是我在和淘寶那些店鋪的客服鬥爭過程中積攢下來的寶貴經驗,猶記得那一年母親節前夕,我想在網上給我母上買個包什麼的,盡盡孝心,但是又擔心我選的花樣款式不適合我媽這個年紀的中年婦女,於是求助了客服美眉。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中,我接受了客服人員片刻不停的推銷洗禮,她有著極為高漲的熱情,以及咄咄逼人的說話方式,不停地問“看上了哪個款式”,“這一款現在有折扣”,“這一款特別大方”之類之類的話。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罷了,偏偏客服美眉跟死機了似的,一直重複問我:“要不要現在下單”,“所以現在要下單了嗎”,“您下單了嗎”,“所以您現在要不要下單”……一波又一波如浪花般洶湧的催促打得我連還手之力都沒有,迷迷糊糊地就上了她那條“現在買兩個包郵,買三個折扣最為劃算”的船,一口氣買了三個包。等到東西到了之後,我被我媽好一頓數落啊,中心思想就是不會買東西,這麼醜一點也不適合她,而且還這麼貴。有了這麼一次,我之後就極為排斥在網上給人選禮物,受力不討好,太累心了。也因為這一次,讓我明白了,麵對推銷的時候,一定要把對方的話當做耳邊風,關鍵時刻,寧可在心裏唱歌都不要聽對方的廢話。所以,在穆詠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他們公司的人文關懷的時候,我心裏隻想著一件事:怎樣把他的話盡量完整的轉述給語戎聽,這家夥話太密,還沒營養。“兄弟我說了這麼多,你好歹出個聲兒啊,讓我知道你聽見了。”穆詠終於停下了,看著我略顯無奈。“我聽見了,你接著說唄。”我從善如流。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接起來笑對對方說道:“你錄完節目了?”“你跑到哪裏去了?一眨眼就找不見人了。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語戎歡快地說道。“餓了?那要不來咖啡廳這邊吃點簡餐、蛋糕什麼的墊一墊?我在你們電視台一樓呢,正和人關於你的工作前景做著深入淺出的交流呢。”我說。“啊?什麼意思?”隻用聽的,就能想象語戎現下準是一臉懵的樣子,我笑著和她解釋了兩句,掛上電話後,和穆詠說道:“離離馬上就來,”說完我壓低聲音,“兄弟,說了那麼多話,幹脆透個底,你究竟看上離離身上什麼特質了,執意要捧她?她主持的這個節目,應該沒那麼多人觀看吧。”“你不知道嗎?”穆詠疑惑的問我,但看我的神情不似作偽,他嘿了一聲,說道,“離離最近很夯,她做直播的支持率和回看率高居不下,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網紅了。”“就算是網紅吧,現在的網紅一抓一大把,她……”我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表情瞬時有點陰晴不定,“做、直、播?”“是啊,你不知道嗎?”穆詠看著我,玩味地問。曹語戎大概真是餓了,這麼快就到了咖啡廳,我正好坐在麵對門口的位置,見她進來,忙揮手致意,心裏卻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什麼滋味都有。經過小魚那件事之後,我對於直播這兩個字真是徹底沒有好感了,語戎也在做直播?難道是上次客串,幫我們閑情偶寄打廣告之後,就對這個行業有了興趣?可是她為什麼不和我說呢?難道到現在了,她還把我當成外人?“您就是穆先生吧?您好,我是離離。”思慮間,曹語戎已經到了近前,禮貌地和穆詠打著招呼,穆詠還沒來得及回應,我蹭一下躥了起來,扒著語戎的肩膀,用不容分說的語氣說:“不是餓了嗎?走,我先陪你去點點吃的東西。”“嗯?”語戎看著我,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閃著不解,但隨即露出恍然的表情,和穆詠說道:“是啊,真不好意思,我有低血糖,不能餓的,您稍等,我們一會就回來。”簡單的一個舉動,一下子撫平了我心中的憂慮,回想過往,語戎一向是落落大方問心無愧的,恰恰是我,做了很多不能細想的事啊。就衝她肯配合我,幫我圓謊,我有什麼理由懷疑她,質疑她呢?如果她不告訴我,一定是有不能告訴我的理由的。“你叫我過來想說什麼?”曹語戎眨著眼睛,好奇地問,“他是給你開價了嗎?有沒有拍支票給你,讓你隨便填啊?啊,沒想到你也可以做明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