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初戀的戰爭(1 / 2)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我講完了。”時間:接近大半夜。地點:魏錚和江小溪(以及小路)的家。我坐在客廳沙發正中間,左邊右邊連帶著對麵都坐了人。時針悄悄地指向了十點,但我們卻沒有一個人有絲毫困意,我也就罷了,父母鬧成這樣,掀起了戰爭,能睡得著才怪。其實我媽也睡不著,但我在端給她的牛奶裏麵放了點她慣常會吃的安睡衝劑,她便很快進入夢鄉了。趁著老媽睡著了,我溜出家門,心裏麵煩得很,就想找人說說,本來語戎是我的第一選擇的,但想到她和她爸媽在一處,又想到她明天早晨早班的飛機,我實在不忍心拿著我家的糟心事去煩她,隻得退而求其次來找我最好的朋友,一訴心中的煩鬱。可我這最好的朋友連同他老婆,和“寄養”在他家的人,一門三口聽故事聽得那麼目光炯炯,神采奕奕是幾個意思?“老板啊——以前我隻覺得你這個人著實drama(戲劇化)了一點,現在才知道,原來家學淵源,是遺傳的啊。”小路喝了幾口淡茶後,翹著蘭花指放下茶杯,對著我嘖嘖稱奇。我看著他又是看好戲又是幸災樂禍的小表情,慢慢地把眼睛眯起來。“你還沒搬走呢?拜托你啊,識趣一點,不知道人兩口子準備要孩子嗎?你一個高瓦電燈泡一天到晚杵在這裏算什麼?難不成還聽個壁腳什麼的?”我點指他,“當不當正不正,就好像你是他們家小孩似的。”小路耷拉下眼皮,一副委屈兮兮的樣子。“老板,你總拿我出氣……算了,我一早就習慣了。”我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強製著自己轉過頭去,算了算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太過斤斤計較。“好了,你們兩個別說廢話了,李靖,快接著說啊,你到底怎麼確定老爺子花花腸子的事兒的?你媽說的?還是你自己感覺出來的?”江小溪跳出來拉節奏,她瞪圓眼睛看著我,摩拳擦掌的樣子簡直恨不得能把我說的一切都速記下來,刊印出來,那模樣活像哈利波特裏麵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記者,叫什麼來著……對了,麗塔斯基特!我看著她,覺得自己的三觀又一次被震碎了。這都什麼朋友啊,要不要這麼明顯的貫徹“別人的不幸是我幸福的源泉”這個原則啊。“你爸才花花腸子呢!”憋了半天,我也隻能回她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江小溪嗤地一笑,聳了聳肩:“告訴我點我不知道的事兒。”魏錚拉著他媳婦坐下,眼睛卻看著我,嚴肅不已地問:“叔叔阿姨真的因為第三者的事情鬧別扭?別再有什麼誤會吧,”他頓了頓,用小心的眼神打量著我的臉色,“不是我看不起叔叔啊,他那把年紀了,就是有這心……也沒這力了吧。”“可以吃藥的,”江小溪神色坦然地說著這種細思極恐的話,“倒是女的那邊,都更年期了吧,還有那個閑情逸致?”“小溪姐,你還是文化人呢?沒聽過埃及豔後的傳說?沒聽過麵首一堆堆的武則天,八十歲高齡了還膚若凝脂?你以為都是怎麼養出來的?”小路一臉促狹地擠著江小溪小聲說著,兩個人就這個問題進行了深入的交流,不時發出咯咯又嗬嗬的笑聲。“這都什麼人啊!”我仰天長歎。“說笑歸說笑啊,這事到底是怎麼個來龍去脈?”我歎了口氣,從頭講起。“哇塞,就憑著一盒點心,阿姨就嗅到了叔叔的異形異狀?不會是阿加莎克裏斯蒂轉世吧。”江小溪驚歎不已。“阿加莎克裏斯蒂七十年代才去世的,那會我媽都十多歲了……”我隨口說著,突然間意識過來,就想吐槽我自己——這種明顯是胡謅的話我幹什麼還要去反駁分辨啊,又不是考據黨,“總而言之,就我媽所說,我爸上次想讓我從B市給他帶點點心回來,就是為了送給……那個阿姨的。”“阿姨是不是有點疑神疑鬼啊?一盒點心就能腦補出這麼多有的沒的?”一向腦洞奇大的江小溪難得會覺得某些觀點腦洞太大,不怎麼靠譜,“或者隻是巧合吧,如果就這麼一點小事,實在做不成證據啊。”可不是,當老媽憤憤不平地說出老爸的第一項罪狀——利用我給他“老情兒”帶東西。我當時生動地體會了什麼叫懵逼lity,調動了全部記憶力,才從頭腦的犄角旮旯裏麵挖出了這麼一件事。甚至隻能說,挖出了個影子。我隻恍惚記得我去B市為小路那樁詐騙罪的案子做證人的時候,老爸曾讓我給他帶了點點心回去,但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在我的腦海中究竟模糊到什麼地步呢?這麼說吧,我連那點心什麼牌子多少錢是甜是鹹都沒有印象了。難為老媽心心念念記了那麼久。“點心隻是一開始,唉,我媽那張嘴啊,硬的不行,你們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從她那裏套出點情報啊,”想起那個漫長的,近乎自言自語的過程我就覺得心累的不行,“可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她什麼都往外說,也不管我到底想不想聽。”“說了什麼?”江小溪的八婆屬性又調動起來了,接觸到我幾欲殺人的目光後方自有所收斂,“我承認我是想聽八卦,可聽八卦和幫你出謀劃策不矛盾的。”那倒也是,反正最核心的都說了,其他的邊角料還用得著遮遮掩掩嗎?“我媽說,那個‘女人’是我爸爸的大學同學,他們兩個上大學的時候就……反正就特俗氣的故事,什麼郎才女貌之類的。大學畢業之後,那個阿姨就出國留學了。”“八十年代出國留學?”小路下意識重複一句,意識到他的反應激烈了一點,他低下頭嘀咕道,“有錢人啊。”“是啊,洋氣吧?”我心中一陣煩亂,語帶譏諷,“然後我爸就認識了我媽,在工作的工廠,我媽是勤勞的女工,我爸是上了大學的學生,再之後就在介紹之下結了婚,有了我。本來一直相安無事的,誰承想,那阿姨臨老臨老想起落葉歸根了,然後就回來了。”“這麼多年,沒結婚是怎麼的?”江小溪聽出疑點,皺眉問道。“結了,又離了,兒女都長大了,也不怎麼管她,你們也知道,西方人嘛,崇尚自由,不耐煩那麼多兒女情長,她一個人待在大房子裏麵也悶得慌,於是就回來了唄,剛一回來就聯係了我爸,兩人就見麵了。”這段過程我說得草草,如果放在浪漫主義者眼中,這兩位老人的再遇會是個跨越一個世紀的重逢,什麼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什麼蕩氣回腸之類的溢美之詞將會數不勝數。隻不過我不是一個浪漫的人,作為這個故事裏麵的一員,我看不見什麼美好,隻覺得膈應。“哦,沒想到叔叔還是個念舊的人啊,”魏錚咂摸著這個故事,下了個不鹹不淡的結論,“見了麵之後呢?那位女士現在在哪?回去了嗎?”“回去了就好了,沒聽說嗎,打算‘落葉歸根’了,”我歎息,忽地心生一股惡寒,手不自覺地去摸手機,“不行,我得給老爺子發個微信,問問他現在在哪?可別為了氣我媽,犯錯誤,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孤處一室,就是老樹也能開花啊。”“咦?照你的說法,叔叔和那位‘初戀大媽’現在還處在犯錯的邊緣,並沒做出什麼無可挽回的錯誤啊,”仿若看見一道曙光,江小溪眼睛發亮,“還算有藥可救。那你快發啊,趕緊讓叔叔回頭是岸。”小路在旁歎息:“這不就結了,多打點事兒啊,阿姨犯什麼傻啊,這會還不把叔叔牢牢抓在手裏,居然還鬧,這不生生把他往別人懷裏推嗎?”“欸,我發現別管怎麼著,你骨子裏還是個大男人啊,這話說的我怎麼這麼不愛聽啊!自己和初戀糾纏不清,還有理了是怎麼著,要不是叔叔以前表現良好,沒功勞也有苦勞,這次的事就算是一時意亂情迷,否則……”江小溪摩拳擦掌,哼哼不已,之後的話盡在不言中了。小路聳了聳肩,不置可否。“你們就別爭了,”魏錚皺眉打斷,他轉向我,覷著我的臉色,“怎麼著?老爺子回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