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端著那碗水,靜靜地斂著氣息走到風澤禕麵前,蹲身下來。青石在一旁已經備了消過毒的匕首和止血的紗布,雖然不知道結果如何,可皇上貴為天子,這樣在自個兒身上動刀子的事兒要是叫宮裏的主子們知道了,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呢。想到這裏,青石沒來由地麵部一陣抽搐。
冷眼掃見旁邊的袁玉成伸著脖子,一副期待的樣子,青石頓時有些疑惑:通常來講,作為臣子,主子這樣傷及自身血脈的時候,臣子不都是要拚死阻止的麼?這袁玉成是怎麼回事,難道……
就在青石在猜測袁玉成的反應為什麼那樣反常的時候,風澤禕撿起了紅木雕花托盤裏的匕首,右手握住手柄,左手食指微微抬起,隻輕輕地一劃,立刻就有血珠兒沁了出來,垂手,那顆血珠兒便飛快地滑落到了盛著清水的碗裏。
風澤禕丟下匕首,等著青石為他上藥,處理傷口。青石手裏拿著止血的藥,卻不見動作,風澤禕抬眼看她時,隻見她眼睛盯著袁玉成,怔愣的樣子裏帶著探究。
風澤禕不明所以地看了袁玉成一眼,袁玉成觸及風澤禕的目光,立刻垂下了頭。風澤禕再轉過來頭看青石時,她已經轉過神兒來,用藥簽子沾了止血的藥,輕輕地塗在風澤禕的傷口上,隻是那眼神,卻是不時地瞄一眼袁玉成。
處理好風澤禕的傷口,青玉端著擱有那碗清水的紅木雕花托盤站起身,隻一眼,就發現了青石的不對勁兒。
悄悄地拿胳膊肘碰了碰青石,青玉向她使眼色:皇上麵前,該守的禮數守著,別學那些個不懂事的,給師傅招麻煩。
青石把青玉的提醒看在眼裏,也抬眸看了看旁邊兒的袁玉成,示意青玉:姐姐你瞧著袁太醫,他反應很反常,我隻怕他在中間做了手腳。
青玉收到青石的提醒,心中甚是詫異,悄悄地掃了袁玉成一眼,一時間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便妙明其妙地看了青石一眼,端著托盤近到景寧的床榻前。
景寧最近因為頻繁地剔除蠱蟲,失血過多,有沒有食物進補,身體很是虛弱,最近兩天,都沒有再醒來,若不是她虛弱的氣息證明她還活著,青玉和青石幾乎都以為,她已經沒有了生命。
早上剔除蠱蟲時,那濃濃的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去的時候,青石因為受不了那股血腥氣而頻頻反胃,青玉看著景寧甚是心疼,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等著師傅回來。
景寧的血質屬於不易凝固的類型,每一次剔完蠱蟲,那些細小的傷口都會持續流好久的血,青玉和青石為她止血的時候,頗為頭疼。
這會子,當青石托著托盤來到景寧的床榻前的時候,景寧就像是有預感一樣,麵容皺起,雖然睡著,卻是一副不情願的模樣。
青石看了看風澤禕,然後把托盤舉到了袁玉成的麵前,看了一眼景寧,對袁玉成說:“袁太醫,請你為‘景宜’姑娘放血。”
“我?”袁玉成心中一驚,看了看風澤禕,又看了看青石,不曉得這丫頭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說:“微臣,微臣不敢。”
“方才是皇上,你若不敢,確是情有可原。”青石早已看出他心中有鬼,見他如此反應,便張嘴說道:“眼下是‘景宜’姑娘,醫者仁心,治病救人,袁太醫有什麼不敢的?再說了,這一命換一命的法子,不是袁太醫提出來的麼?”
青石說話向來不拐彎抹角,有什麼就說什麼,從前張清芳有皇上的特許,她跟著張清芳,待遇自然也就不同,久而久之,便如此放肆慣了。
風澤禕站在一邊兒,早已把青石觀察袁玉成的事看在眼裏,冷眼旁觀,袁玉成的表現與平日裏的確不盡相同,風澤禕一時也對他產生了興趣,所以,青石的這番話當著風澤禕說出來雖然放肆了些,風澤禕卻是並沒有追究。
“我,我……微臣,微臣……”袁玉成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心中又急又生氣,卻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青石見方才自己那般,風澤禕並沒有出言製止,當下就底氣更足了:“……”。
可不及她開口,這一回風澤禕倒自己問了起來:“袁太醫從前也不曾少醫病人,朕若是記得不錯,去年吳珠的大將趙子韌被人刺殺,胸前中了暗箭,不正是袁太醫親自動手取的麼?如今,不過是在‘景宜’姑娘的手指上劃個口子,滴兩滴血,袁太醫怎麼就不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