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鳳跟著董文韜去了吳珠國的皇宮,景珍苑的寢殿中,再見景寧,已經恍如隔世。景寧一個小丫頭,承受著這樣大的苦楚,連鳴鳳都理解不透,究竟是誰給了她這麼大的動力。
搭手在景寧纖細的手腕上,皮包骨頭的手臂上,青筋暴露,這哪裏是小丫頭的手臂啊?鳴鳳看在眼裏,早已濕了眼眶。
虛弱的脈息苟延殘喘地傳遞出生命的跡象,鳴鳳忍著心痛細細感受著那絲絲脈衝,到末了,點點頭,哀哀地道:“這丫頭已經熬到頭了,準備後事吧……”
說完,鳴鳳拂袖而去,那灰白的麵容上不帶任何表情,那是失望到地的煙灰色,沒有一點兒生命的跡象,仿佛,就在他宣布景寧死亡的那一瞬間,自己也跟著完結了生命。
風衍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過了好久,這才眯了眯眼睛,凝神盯住鳴鳳,伸手如獵鷹一般上前揪住鳴鳳的衣襟,狠狠地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鳴鳳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卻發現自己的感覺欺騙了自己,他竟然已經到了落不下眼淚的地步了。他嗬嗬一笑,滿臉淒涼,望著風衍灝因為暴怒而泛紅的雙眼,輕輕地說:“景寧那丫頭沒有了,死了,活不了了……你聽不明白嗎?”
“嘭~”地一聲,風衍灝抬手揍在了鳴鳳的臉上,那重重的一拳下去,打得鳴鳳七竅流血,一時體力不支,直愣愣地就癱倒在了地上。
董文韜見了,很是不滿,大聲道:“太子殿下,你冷靜些,太子妃不好了,鳴鳳師傅也是難過的,他一心想要醫好太子妃,你這樣打他一拳,算怎麼回事呢……”
“嗬嗬……”風衍灝扭過身來看著董文韜,笑道:“你來教訓我,你居然來教訓我,你有什麼資格……”
董文韜知道自己一時僭越了,風衍灝這樣吼他,他也隻能低著頭默默地聽著。
“滾——都給我滾,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們——”風澗澈瘋了一般地嘶吼著,整個景珍苑的空氣裏都充滿了他暴怒的氣息,叫人望而生畏。
眼見著鳴鳳摔倒在地上,在場的人因為畏懼風衍灝,竟也沒有人上前攙扶,直等到風澤禕來了,他身後跟著的張清芳看到鳴鳳躺倒在地上,這才把他扶了起來,帶去了別的房間進行診治。
風澤禕看著自己的混賬兒子伏倒在景寧的床榻前哀哭不止,心中雖然憤怒,卻也擋不住心中深深的沉痛,失去雨寧,不比他失去落瀠好受一些,這樣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對風澤禕的衝擊也不小。
可是,他是落瀠的丈夫,雨寧的父皇,他也是吳珠國的皇帝,這個世界容不得他兒女情長,他隻能暗自在深夜裏痛哭流涕,把那一幕幕柔腸寸斷訴說給空洞聽。
“起來!你這個混賬東西,虧得你母後還一心為你求情,沒想到,你竟是個這樣沒用的東西……”風澤禕惱怒地衝風衍灝踢了一腳,大聲嗬斥道。
風衍灝沉默了許久,這才從景寧的床榻上抬起頭來,冷冷地轉過頭來,低低地道:“我是沒用,連自己的結發妻子都不了,可是你呢?還不是一樣,沒能守住你喜歡的人……”
落瀠一直都是風澤禕的軟肋,這個時候,風衍灝竟然這樣肆無忌憚地將落瀠的事拿出來與風澤禕相提並論,風澤禕哪裏受過這樣的氣,一時間氣急攻心,胸腔裏陣痛不已,伸手指著風衍灝罵道:“你……你這個……不孝子……”
風衍灝看著風澤禕的臉上充滿了嘲弄,他有一個這樣的父親,叫風衍灝都覺得不恥。當年,落瀠皇後為西林家人謀害,就因為董家族需要西林家人的牽製,風澤禕居然就那樣和稀泥一般,糊裏糊塗就解決了這件事。
若是落瀠皇後泉下有知,隻怕她會後悔自己一生用盡力氣去愛,去輔佐的這個男人吧。風衍灝想,落瀠皇後一定會的,愛上這樣一個男人,是她莫大的悲哀,隻可惜,母後也一樣這麼無法自拔地愛著他。
眼睜睜地看著風衍灝如鳴鳳那般一點點地往地上落去,風衍灝很是不屑地道:“父皇,你居高臨下了一輩子,怎麼樣,被人小看的感覺的不好受吧?落瀠皇後要是活著,她也一定會這麼看你,你不僅為了權勢,這樣送了落瀠皇後的命,你還為了權勢,斷送了你寶貝女兒的命……”
聞言,風澤禕的呼吸更加急促了,到了末了,風澤禕用喉嚨裏擠出來的一點點氣息,費勁地抓住風衍灝的衣角,震驚地看著他,痛苦地問道:“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