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中,最難得的是有幾個推心置腹的好友,不管認識的有多久,年齡相差的有多大,生命曆程有多麼的不同,那些一眼交心的感覺,總會那麼的刻骨銘心,讓我們一想再想,一念再念,總是不肯忘懷。
景寧的心裏,對於歐陽妙手、雪寒冰一直不知道是什麼樣子的感覺,可是,西林錦春用生命讓自己明白了:他真的是自己生命中彌足珍貴的一部分,那樣的不可取代地存在著,讓景寧每每想起來,都有無限的情緒湧現上心頭,久久不滅。
現在,西林錦春走了,也許不是因為景寧,但是,歐陽妙手和雪寒冰也是一樣的走了,他們沉睡在這一片寒冷的冰湖之中,景寧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冷,但是,景寧知道,他們的心,有一部分是留戀這裏的,這就足夠了。
岸邊的華蘭雪山上,有手巧的雪族人,已經開始動工去雕刻雪寒冰的肖像,這是他們的“雪山老祖”,雖然不過是一句戲言,但是,雪寒冰是幸運的,他的離開畢竟有人紀念。以後,每當清晨的陽光穿過層層高山,照射到珠穆朗瑪山脈最高的華蘭山脈的時候,雪寒冰的雕像就會閃閃發亮,而他那金黃色的肖像,投射在雪族人心中的,將是一座永不凋謝的豐碑。
歐陽妙手,一生的期待,就是瀟灑自如,他的真性情成就了他的前半輩子,那是他一生中最最逍遙自在的生活,而後半輩子,因為景寧,他迎來了自己不同的人生,他遇見了西林錦春,感受到了自己一直以為自己根本不需要的親情的溫暖,讓他萌生了有個人陪伴的想法,而這個時候,西林錦春也如了他的願,成了歐陽妙手口中的他的寶貝徒弟幹兒子,他一直想要西林錦春為自己養老送終,最後的最後,上天也算如了歐陽妙手的心願,他與西林錦春同葬千龍湖,景寧想,歐陽妙手的心裏,該是幸福的。
對於西林錦春來說,他這一生唯一的牽掛就是景寧,而現如今,他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將重病頻死的景寧拉回了死亡線,給了她新生,唯一的遺憾,也許就是,西林錦春為此付出了生命,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辦法陪伴景寧了,但是,西林錦春既然能夠這樣子用生命挽回了景寧的生命,那麼西林錦春的心裏也一定做好了準備,隻要景寧幸福,相信西林錦春在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什麼遺憾的事情了吧。
景寧離開的時候,隻有風澗澈在身邊,雪族人忙著祭奠他們敬愛的雪山老祖,對於他們來說,景寧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或者說,因為雪寒冰的死,有一部分是因為景寧,所以,他們對景寧的感情是複雜的。
就這樣,風澗澈帶著景寧默默地下山了,山下,有吳珠國皇宮的侍衛和朗吉等在那裏,看到朗吉的那一刻,景寧想到離散的親人,又想起剛剛失去的西林錦春,心裏的疼莫名其妙地就又浮現在了眼眶裏,那酸酸的難過,化成淚水汩汩地留下來,濕了臉,也濕了心,風澗澈見了,歎了口氣,將他擁在懷裏,輕輕地安慰道:“想哭就放聲哭出來吧,憋在心裏總不是個辦法……|”
景寧本來鼻子就酸的難受,眼睛裏也滿是淚水,原本還忌諱著憋著,這會兒風澗澈這樣一說,景寧的眼睛、鼻子立刻就像是開了閘門兒一樣,嘩嘩地順流之下,一瀉千裏……風澗澈感受著懷抱裏的那股子涼,穿透了衣襟,涼在胸膛上,心裏的冷超過肌膚的感受,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就那樣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風澗澈的腿都站麻了,一點一點失去了直覺,景寧依舊依著風澗澈,那樣站著,心裏隻剩下奔湧不盡的淚水,傷痛也跟著身體麻木了,這樣也就好了。
“咱們上馬車吧,總這樣站著吹風,你的身子怎麼受得了?回頭又要病了……”風澗澈輕輕地低頭勸道,景寧趴在風澗澈懷裏不動,過了許久才慢吞吞的點了點頭。
風澗澈伸手抱起景寧,將她攬進懷裏,厚厚的大氅圍上來,為風澗澈和景寧遮蔽了所有的風雨,從此以後,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會一直一直地陪伴著景寧,直到她生命的盡頭……
一路上的顛簸,景寧受不住,果然又病了。風澗澈將景寧用厚厚的棉被裹在懷裏,又吩咐人熬了藥,喂給景寧吃,可景寧還是全身滾燙,熱的不行,到最後,終於陷入了昏迷,偶爾迷迷糊糊地醒來,眼睛也是閉著的,滿口胡話,可是念念叨叨的,卻都是西林錦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