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能力有大小,人的飯量也有大小。
擋板牆隊伍的材料員陳二寶就是一個飯量特別大的人,他一頓能吃六七個大饅頭,十四五個大肉包子,兩大缽麵條,工友們都親切地稱呼他為“陳二豬”。
陳二寶是包工頭王有才的舅舅,在擋板牆隊伍裏是一人之下三十人之上,隻手遮天飛揚跋扈,每天都是一副小人得誌趾高氣揚的德性,從來不拿正眼看工友們,陳二寶又管理著擋板牆隊伍裏的大小事務,工友們又送給他一個稱號“陳總管”。
陳二寶能吃能喝,牙齒奇好胃口奇好,吃啥都嘛嘛香,身體健壯得像頭肥豬,可是陳二寶卻每天都吃補腎的藥彙仁腎寶,所以他又多了一個名符其實的稱號“陳太監”。
陳二寶有一個大草包肚,裏麵除了一肚子油水外就剩下鎪主意了,整天打著小算盤,想著法子克扣工友們的夥食費,每天都隻讓炒一個菜,弄得工友們怨聲載道,可是為了賺錢又隻能忍氣吞聲,摞緊褲腰帶幹活。
昨天來的鋼筋,並不是王有才的主意不出動裝載機推鋼筋車,而是陳二寶的主意,他的小九九打算得十分完美,材料到現場是項目部的問題,他們隻用著收現貨就行,他還打算著去找三隊要昨天推鋼筋車的柴油錢,說什麼也不能虧了自己。
陳二寶克扣夥食費,每頓隻讓炒一個菜給工友們,而那一個菜裏隻能找見幾片肉絲,幾乎沒有什麼油水,可是陳二寶卻從不虧待自己,他每頓都得開小灶比工友們多一個菜,不是肉就是魚,除了加一個菜他還每頓喝點小酒,生活得有滋有味。
今天,陳二寶給自己弄了一個大雞腿,一隻手拿著那油光滿麵的大雞腿,一隻手拿著一瓶二兩的紅星二鍋頭,蹲在那茅廁旁邊正津津有味地自斟自飲好不得意。
大板牙牙縫裏塞進了雞腿肉絲,陳二寶用筷子捅了半天也沒有捅出來,他就折下一小截靠在茅廁旁邊那把大掃把的小段竹簽剔起牙來,那大掃把什麼都掃,包括掃他麵前的那個茅廁。
陳二寶正剔著大板牙,一輛銀白色的摩托車呼嘯著衝進擋板牆隊伍裏,摩托車還未停穩,從摩托車上跳下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來,像風一樣直奔陳二寶而來。
陳二寶一見那年輕的小夥子,一邊剔著大板牙一邊笑著道:“高工,你來了啊,還沒吃飯吧,正好我這個雞腿才吃了一口,你也別嫌棄了就湊合著吃一口,我再給你拿瓶啤酒去。”
那年輕的小夥子點了點頭:“好啊,你去拿啤酒吧,我就湊合著你咬的雞腿吃一點吧。”
陳二寶從廚房裏拿來了一瓶雪花勇闖天崖的純生啤酒,遞到那年輕小夥子的手裏,年輕小夥子接過那瓶啤酒,用大拇指指甲蓋一頂那啤酒瓶瓶蓋子,那啤酒瓶瓶蓋就斜著飛了出去,一下子擊到那走廊頂上的節能燈上,那節能燈砰地一聲轟然爆裂,節能燈的玻璃碎片四散飛去,嚇得那蹲在走廊裏吃飯的工友們慌忙逃躥,驚叫聲一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節能燈突然爆裂了?
聽到節能燈的爆裂聲還有工友們的尖叫聲,陳二寶扭頭觀看,就在陳二寶扭頭的一瞬間,那年輕的小夥子將那瓶啤酒舉過他的頭頂,將啤酒瓶倒立過來,頓時啤酒瓶裏的啤酒傾泄而下,就像洗頭一般全都澆在陳二寶隻有幾十根頭發的頭頂上。
陳二寶澆成了落湯雞,他用手摸了一把臉疑惑不解地看著麵前的那位年輕小夥子:“高工,你這是幹什麼啊,我拿啤酒是請你喝的啊,你幹嗎用啤酒澆我啊?”
年輕的小夥一呲牙笑了笑:“陳二寶,我告訴你吧,這就是你敢玩我的下場。”
陳二寶甩了甩禿腦袋瓜子道:“高工,你什麼意思啊,什麼是我玩你啊?”
高峰道:“陳二寶,我問你,我是不是把鋼筋交接給你們擋板牆隊伍了。”
陳二寶點頭:“對啊,高工,是交接給我們了。”
高峰又道:“陳二寶,我把鋼筋交接給你們了,那麼鋼筋是不是就屬於你們保管。”
陳二寶又點頭:“對啊,高工,那當然屬於我們保管了。”
高峰拿起那塊被陳二寶咬了一口的大雞腿,猛地塞進他的嘴巴裏,然後厲聲說道:“陳二寶,對你奶奶個屁,既然鋼筋屬於你們保管了,那你為什麼看著村民們搶鋼筋自己卻不去阻攔,反而給我打電話讓我去追回那被搶的鋼筋呢。”
陳二寶被大雞腿塞在嘴巴裏,差點沒把他給噎死過去,他的嘴巴也差點給撕裂開來,他想大聲喊叫卻被雞腿塞住了嘴巴喊不出聲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高峰從他麵前離開。
高峰正要跨上勝利的獎杯凱旋賽車準備離開擋板牆隊伍,擋板牆隊伍的包工頭王有才領著三十多個工友將他攔住,這三十多個工友們的手裏都擒著一米多長直徑二十五毫米的鋼筋棍,腦袋瓜子上都戴著黃色的安全帽,瞪著三十多雙眼睛虎視眈眈地瞪著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