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隱在青山中的石牛尾村(1 / 3)

隱在青山中的石牛尾村

散文風尚

作者:林躍奇

石牛尾,一個很土的名字,卻因為它的土氣,使它能夠融入自然,曆經一百多年,在濃鬱的鄉情中,把城裏人的鄉愁從四麵八方召集而來,或坐飛機,或乘動車,或駕小汽車而來,他們的鄉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撩撥,撩撥得他們舍不得離開,離開了還想著回來。

很多次,我想去親近它,感受它給我們帶來的鄉愁,但一拖再拖。直到今年暑假,我騎著摩托車,帶著妻女,去了一趟石牛尾村。問了好多路,七拐八彎,我們才終於走進這個處在偏僻山邊的石牛尾村,這個隱在那兒,故意不讓人注意,而又人人關注的石牛尾村。

石牛尾村,又稱秀才村,村裏流行一句話:“村有石牛尾富,沒有石牛尾厝。”因村裏清朝時出過兩位進士,清道光及同治期間出過父子秀才,同科出過一位太學生林文士,兩位文武秀才林武澤、林文盛三兄弟,故得名秀才村。這些秀才及其後代蓋的房子形成規模,有三十多畝,保留了一百多年。一百多年後,它們才被發現,因而一舉出名,一鳴衝天。這一出名比當時兄弟中秀才還轟動,這一轟動是全國性的。

我就想,一種東西在當時看來很普通,若是能夠穿越時空,保存個二百年,三百年,一千年,一萬年,那麼這些東西就有價值了。因為在他們身上,有著沉甸甸的時光記憶,有著隨時間流逝而留下來的神秘感。比如一些化石,比如一些古董,人通過解讀它們,聞到那個時代的味道,了解到了那遙遠時代的人文信息,這一些味道和信息就成了價值點了。

石牛尾的這些燕尾厝也是這樣,它們雖是土木磚瓦結構,但經受住一年又一年的時光淘洗,頑強地站著,一直堅持站了一百多年而不倒,於是,就成名了。我不由得想起了人,想起了一種叫“堅持不懈” 的品質。人做一件事,若能堅持,那麼就有成功的機會。

石牛尾的這些古樸的雨厝就在路邊,我們發現的時候,它們正坐在山邊,在傍晚的餘暉中抖動夏日的炎熱。而一些作家,他們用文字堅持著自己的生命和精神,一百年不死,於是,他們親身看到了自己的文字在閃光,他們的堅持終於成功了,比如巴金、比如冰心、比如楊絳。

傍晚的石牛尾村,沒有喧嘩,也不會有喧嘩,她靜靜地在海雲山下坐著,靠山向東,一列山,從西北南三麵,如一條絲帶,係在它的脖子上,使它變得更有修養,更有內涵,更像一個隱士。

我們的車停在一座大厝的埕前,這個大埕很大,前麵臨路,門口空曠,沒有建築物擋住。這厝的建築是磚瓦結構,牆壁下麵三層是條石,上麵是三合土夯築而成的土牆,三合土由糯米、紅糖、黃泥土夯成,特別的堅固。屋頂的屋脊是標準的閩南燕尾式,兩隻燕尾像是兩隻飛燕,驕傲地懸飛在半空中,像是在向世人傾訴他們曾經的輝煌曆史,以及戰勝風雨的信心。

一個老人,正赤膊上陣,拿著一個噴霧器,在井邊打水要去噴水。我就問:“大爺,這是秀才村的大厝嗎?”

大爺說:“這裏是,這是大房的,是文秀才蓋的。”我們走近這兩進的雨厝,兩邊有整齊的護厝。在這些保存完好的大厝的小巷中行走,我們仿佛走進了一個古代的巷子,在古代的巷子中尋找現代文明的因素,好奇地想解讀古人的神秘,窺探古人生活的私密。

這大厝還住著村民,隻是大門緊閉著,我們走向旁邊的護厝,又有一個大爺,正要挑著畚箕出門下田,征得他的同意,參觀了他的住房。他很樂意地打開大厝的旁門。大厝是兩進式,我們走進的是二進大廳,大廳是闊嘴廳,開放式的,地上鋪紅磚,地麵離屋頂至少有五米高,這樣設計,在夏天,是不會熱的。我正這樣想著,一陣過堂風吹了過來,一股涼爽的空氣讓我欣慰。大廳正中央,擺著祖先的神龕,兩側有兩小窗。

穿過走廊,抬頭一看,兩旁的坐鬥是立獅,雕刻得很精美,那眼睛像是被椽子壓得很痛苦,大大的,像要吐出來似的。通向一進的是過水廊,兩旁有兩小屋,一進有一前廳,大門前放著木豎屏,為太師壁,與二進隔開。

這一文秀才的屋子,與漳浦同時代的提督將軍藍廷珍府第、一品大臣黃性震的詒安堡建築相比,就有些差距了,沒有權貴的豪華與顯赫,更多的是老百姓居家過日子的擺設與建築,顯現的是農耕文明時代百姓過日子的理念。老人說:“原來有很多古的東西,像木雕啊,古爐啊,在文革時都被破四舊了,都沒了,剩下這屋子,因住人,沒有被毀掉。”

聽到這兒,我心裏歎了口氣,真是可惜,若是沒有被破壞了,這是多完美的建築啊,能夠給現代人多少的感歎啊,看來,人可以救建築物也可以毀建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