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際破曉,剛剛升起的一縷朝霞染就了天邊的一方火紅,仿若近在咫尺的天空中浮動著火焰般嫣紅的雲朵。自打離開了拂還山,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這麼驚心動魄的日出。
沁人的微風輕輕的拂過高聳的懸崖峭壁,昨夜夜色太深,她並沒有看清。今晨才看到,朝露濕重的崖壁上鋪滿了厚重的青苔,上麵開滿了一種不知名的火紅花朵,一眼望去,無邊無際,說不出的壯觀絢麗。
陽光漸盛,周圍潮濕的薄霧開始慢慢的散去,陸夜茴的腳下往前一點,便是一道深不見底的駭人懸崖。
向下望去,目光所到之處,隻能看得到崖底常年彌漫的障氣輕霧。
這是雲城乃至整個天暄有名的殉情處---葬心崖。從來沒有人到過葬心崖的崖底,不,應該說有去過,但是去過的人,無一生還。
“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跳下去嘛?”身後有輕淺的的腳步聲響起,然後停在了她的身後不遠處,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珈珞玉澈依舊是金絲遮麵,隻是換了一件素雅的淡青色輕衣,外罩一件同色的儒衣,僅腰間束著一條鑲玉錦帶,在陽光的折射下,若隱若現的能看到點點的銀光。即使是素衣緞帶,但並不能掩蓋他身上那天生溶於骨血中不食人間煙火般的絕代風華。
那雙美得不真實的惑人深眸,閃過一絲擔憂,幽深的眼眸中的思緒猶如這懸崖底的風光,看不透,卻分外的攝人心魄。
她背對著他,迎光而立,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隻看得到她被晨光勾勒出的玲瓏有致的美好身段。
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思念仿若糾纏不清的綿綿絲線,一點一點侵襲纏繞著他的心窩。僅僅這一年的時間好像比之前的九年都顯得更難熬一點。
他們中間橫亙著一年前雪柏宮的那場禍亂,他就在她的麵前,他卻不敢真實的麵對她。
珈珞玉澈狹長的丹鳳眼有些微的霧氣浮上來,半垂著眼睫,隱去眸底的神色,帶出一抹巧奪天工的弧度。他上前一步,與她並肩而立,仍舊沉默的拉過陸夜茴的一隻手,在她的手心上寫下“為了一個人”五個字。
“是誰?”陸夜茴的心緊了緊,自從昨晚知道衛家夫婦雙雙跳崖,生還的機會寥寥無幾,她站在這個崖上已經整整一晚了。
腦海中總是浮現出十年前娘親的葬禮,那時的她是那麼的羨慕妙雲姨姨那樣濃烈的女子。那樣潑辣且不顧一切的性子,是為世人所不齒的,她卻愛極了。
珈珞玉澈抿了抿唇,搖搖頭,絕美的眸中瀉出一絲愧疚,他始終是來晚了一步。
陸夜茴頓時覺得腦海中一片翻天覆地的暈眩襲來,臉上僅剩的血色盡褪,來自心尖上的疼痛,鋪天蓋地的,將她席卷在其中。
從昨晚開始,一直強迫支撐著的一絲清醒意識,終於再也承受不住了……
醒來時,已經入夜了,外麵傳來了夏夜清脆的蟲鳴聲,從窗隙處吹進來的涼風絲絲縷縷的。地處邊界沿海就是有這個好處,就算是在炎炎的夏日,也會有清爽的涼風襲來。
陸夜茴看了看身周幹淨而簡雅的臥房,處處透著精致和舒適,暗自思度著應該不是尋常的客棧。
她起身走到門外,便看到院子中偌大的蓮池中,半遮麵的男子懶洋洋地獨自安坐在湖心亭中,拿著魚食逗弄著池中的錦鯉。一身暗金絲滾邊的黑色緞袍,為他的風華氣質平添了幾分穩重與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