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暗夜殺戮
他們的船隻進入“一線天”的時候剛剛入夜,下午時,在風叔的指揮下,全船的人進入了高度戒備的狀態,船上的散工們分了工,分時段的在船上巡邏,連夜裏也有了巡邏的人。陸夜茴和衣站在窗前,一瞬不瞬的盯著渾濁的水麵。一身劍袖勁裝,英姿颯爽。
窗戶半開著,撲麵而來的是從江麵上吹過來的腥臭的江風,還有高聳的懸崖上透出來的厚重的濕苔蘚味。仰頭幾乎看不到天空的顏色,陸夜茴的心緊了緊,直覺告訴她晚上必定會出事。
船簷上懸掛著的玉玲瓏角鈴在江風下的吹拂下發出急促而清脆的聲音,她本就覺得這鈴聲分外的惱人,這會兒聽著卻無比的安心。她曾有一日好奇,婉轉的問過風叔,他說:這叫“攝魂鈴”。
未改道之前的嘉漓江,當初是商貿重地,也就成為了江盜盛行的地方。數年來,喪命於江上的商賈、漁人、士族不計其數,屍首白骨全部沉在了這嘉漓江水底,這也是先帝要將嘉漓江改道的原因之一。
改道之後,龍骨峽還是陸陸續續的發生一些血災,迷信的人就相傳這些沉入江底的魂魄會在沒有月光的暗夜裏,化成厲鬼襲擊過往的船隻商客。尋找替死鬼,才能繼續投胎轉世為人。
每到夜晚,居住在周圍的村民們好像真的能聽到從水底發出的催魂聲,漸漸的,龍骨峽的恐怖故事一傳十、十傳百,被傳的越來越神秘與匪夷。
有些船隻要經過龍骨峽,必須在船簷上懸掛“攝魂鈴”,據說是為了震懾江底的亡魂,免得他們出水害人。
龍骨峽的兩壁之間非常的狹窄,岩壁因為常年不見光,非常的潮濕、晦暗,難怪世人將龍骨峽稱之為“一線天”。從下往上看去,倒真像是一根細長的龍骨,蜿蜒崎嶇。
他們的船,在巨大風浪的拍打下,濺起一丈高的水花,船壁有好幾次差點撞上了堅硬的石壁,看的她有些心驚膽戰。
整個空氣中漂浮著令人作嘔的腥味,一點一點衝淡了船艙裏的幽暗香味,入鼻後,滿腔的腥臭味。
夜色漸深,周圍除了玲瓏角鈴一成不變的脆響、船隻行駛過水麵的浪花聲,再也聽不到旁的聲音。
“啊……”時近午夜,在眾人都有些鬆懈,並且昏昏欲睡的時候,靜謐的空氣中突然響徹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直撲雲霄。
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的陸夜茴驟然睜開眼睛,隻著了一件勁裝單衣,隻能一把抓過手邊的外袍,衝著門外就出去了。
聲音來自船頭的甲板上,此時已經圍了一圈的人,個個麵色駭然,膽小的,甚至都軟坐在了地上,顫抖的嘴裏念念有詞。風叔也在,雙手負在身後,皺著眉頭,麵色很不好看,瞳眸深不見底,不知道在想什麼。
撥開人群,陸夜茴才看到甲板上躺著一具還帶著餘溫的屍體,看裝扮應該是船上的散工,深邃滄桑的五官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瞳孔瞪得極大,眼球似乎都要從眼眶中迸裂而出。
屍體的周圍流了滿滿的一地的血,整個灰白色的輕衫上都染滿了血紅色的鮮血。因為失血過多,皮膚呈現出一種死灰色,好像身上的血全部流了出來,死狀極其恐怖。
最奇怪的卻是他的手,兩隻手食指結印交疊在胸前,雙腿彎曲,形態像極了某種宗教的祈禱儀式。
眾人的目光都被屍首吸引著,突然,從遙遠的黑夜裏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鈴聲,伴隨著吐字不清的古老歌謠。聽著好像在天邊,卻準確無誤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如索魂引鑽入每個人的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