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已經鶯啼不知幾回了,濕潤的空氣中有濃濃的春色傳來,搓揉了一下微疼的頭部,陸夜茴感覺自己似乎丟失了某部分的記憶,腦中一片空白。艱難的支身起來,貪婪的呼吸著周圍清靈的空氣,才找回感覺。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該是樓小眠的府邸吧。一想起被他用迷香迷倒,而且還是陸夜茴最喜歡的海棠香,她心裏就騰起一陣火氣。
陸夜茴掀被起身,看到身上的衣物完好無損,於是偷偷的舒了一口氣。身形一陣晃蕩,幾乎站立不穩,狠狠的抓著床沿才勉強的支撐住。推門而出,似乎有到了桃源仙境的錯覺,與浮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美景仙姿。
廊簷蔓回,廊柱上全部雕刻著花紋複雜的纏繞線條。走近細看,不禁麵露疑色,這廊柱上竟都是大朵盛開如畫的海棠,花蕊全是用上好的紅玉黃珠鑲嵌著,妖豔照耀了清晨略顯昏暗的院子。
許是之前下過春雨,院子裏彌漫起了薄薄的霧來。於是繁花似錦的院子便籠罩在霧氣中,好似霧裏看花般,霧非霧,花非花。
忽的鼻尖聞到一抹熟悉的味道,透著薄霧,沿著石階,急急的在花叢中尋找那熟悉的香味。呆立的駐足在一方被單獨圍起來的花圃中,裏麵竟是各種妖嬈多姿的海棠花。
西府海棠、麗格海棠、貼梗海棠、垂絲海棠,皆是陸夜茴的最愛。心中微微一怔,一絲酸楚湧上心頭,曾經娘親也是在院子裏種滿了海棠花。
“喜歡嗎?”樓小眠那清冷邪魅的聲音在陸夜茴身邊的花樹下響起,掩著霧氣,更添魅惑。青絲未束,沾上了些許的水氣,氤氳的迷人。
“嗯!”陸夜茴低低的應了一聲,這滿花圃的海棠,確實讓陸夜茴失神了,西陵的氣候稍顯溫潤,海棠的花期盡然比一般的地方提早了一些。
自跟著珈珞玉澈他們出了帝都,雖是遊山玩水,陸夜茴卻已經很久沒看到過這麼多的海棠了,隨後陸夜茴也慢慢的沉澱在這清香中。
看著霧氣中的海棠,嬌嫩卻不失高貴,柔弱卻不失優雅,不是牡丹卻有傲視群芳的斷然。
樓小眠沒有坐在輪椅上,常年不太活動的雙腳有些微顫,他靜靜的踱到陸夜茴的身邊,微眯著眼睛看著前麵的花卉,有點看不清他眼中的神情。俊美的側臉,迷蒙了細微的霧氣,模糊了那些線條硬朗的部分,愈加顯得絕美無雙,傾國傾城。身上帶著沐浴過後的清香,細細聞著,竟帶著點海棠花香。
“提筆落墨為相思,濃墨重彩難訴癡,滴淚淺箋殘墨跡,牽情參惦沁墨織。”心中微一思索,便脫口而出,連陸夜茴自己都愣住了,竟有說不出的熟悉,似在哪裏看到過的一般。忽的恍然大悟,當初這幾句話,本是陸夜茴的一時戲言,但是蕭隱卻逐字逐句的寫下,掛在了書房裏。
陸夜茴一說完,樓小眠就閃身到了陸夜茴的麵前,遮擋了陸夜茴的視線,然後伸手鉗住陸夜茴的下巴:“好一個才色佳人,難怪天暄堂堂逍遙王對你一直如此傾心。”
陸夜茴的心微微的顫抖了一下,隨即燦笑道:“多謝誇獎。”
“我說的是實話。”樓小眠將臉湊近陸夜茴,陸夜茴看不出他說的到底是真話抑或是假話,但那雙邪魅的眼睛卻攫住了她的眼睛。
在裏麵陸夜茴看到了她自己,依舊顧盼生豔、宛若明花,像極了她已故的娘親。陸夜茴微微張口,似要說些什麼,卻頓時失了言語。眼見著他紅潤欲滴的唇靠她更近了,下意識的陸夜茴往旁邊偏了一下,卻惹來他的哈哈大笑,陸夜茴不禁羞紅了臉,果然是紅顏禍水啊。
樓小眠看著陸夜茴帶著微羞的眼睛,在昏暗的清晨入光明般的照耀了這個小天地,一並的,也照耀了樓小眠的心。
“你說,如果逍遙王發現你不見了,他會有什麼反應?”樓小眠慢慢的放開了手,卻靠陸夜茴更近。他身上樹木般的香味混合著花圃中海棠的香味,竟安心的有點昏昏欲睡。
“不清楚!”陸夜茴低頭,不去看他的眼睛,心中思緒百轉。如果沒有算錯的話,珈珞玉澈現在應該身在漠北,西陵這邊的消息應該沒有這麼快傳到他的耳朵裏。
陸夜茴低頭,假裝思索道,“你把我從睡夢中擄來,身無分文,正愁無處安生。你這裏不錯,我先吃窮你的,再考慮去找夫君。”
聽到陸夜茴叫“夫君”二字,樓小眠的神色微沉,繼而又斂了神色。
“那是我的榮幸!”樓小眠也是半開玩笑的說道,兩人之間的氣氛忽的柔軟了起來,似如沐清風般的自在,陸夜茴淺淺的微笑開了。東方有淡淡的陽光射出,院子裏的霧氣也在慢慢的消散開來,顯得眼前邪魅的人愈加的耀眼。
“想不想看日出?”樓小眠似看出了陸夜茴想法,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惹得陸夜茴的耳畔一陣酥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