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落城烏起(1 / 2)

130 落城烏起

當年兩上蓬瀛。燕殊庭。曾共群仙攜手、鬥吹笙。雲濤晚。霓旌散。海鷗輕。卻釣鬆江煙月、醉還醒。

曉月當空,獨自徘徊在紛繁繚亂的廊簷下,輕步踏著一地清冷的月光。長長的廊道上隻有陸夜茴一個人的身影,決絕而又孤單著,周遭似乎染上了淡淡的離愁。恍惚間又快是一個冬天了,回想著三日後便是娘親的忌日,心中竟比那九天上的月還要冷上幾分,不禁裹緊了身上的狐裘披風,卻沒有預料中的溫暖。這雪色的華錦披風是子修差人送來的,聽聞是用雪山上的雪狐的皮毛做的,珍貴無比。陸夜茴素來怕冷,而這北方的帝都相比南方的浮橋是冷上了幾分,連冬天都早來了,令陸夜茴一時間難以適應。

細細地空念著這半月來的是是非非,竟覺得是在夢裏的一般。回頭便看到流碧遠遠的站開來,一身青灰色男裝,使流碧有著從未有過的英氣,半掩半露。麵上也浸染了月下透明的光亮,若隱若現,妖豔異常。想陸夜茴墨薰何德何能竟然如此優秀的流碧甘願跟在陸夜茴身旁,是緣還是債。倚著廊沿,觸鼻處是已經含苞的臘梅,透著淡淡的香氣,氤氳了陸夜茴的眼眸,溢出了些微的霧水。這樣的美景似乎並不適合傷感,而陸夜茴卻這樣的情不自禁。曾幾何時,娘親也是抱著年幼的陸夜茴,在這樣的一個月色下淺唱輕歎,朦朧了整個月下,美好了整個夜空。

前些日子,珈珞玉澈收到了一封加密的奏折,上述淮河的第一大支流---汾河的梅州境內河壩發生決堤,數十萬的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境。而朝中運去的賑災糧草與金銀皆被路經的各地州縣搜刮,運到梅州已所剩無幾,但是,除了糧草,銀兩全被梅州的縣令杜原扣押了。當地災民越來越多,因著天高皇帝遠,而這杜原又是左相賀樂安的得意門生更是內定的女婿。賀樂安雖遭溫流年彈劾,但是為相多年,朝中也有一部分是賀樂安的勢利,眾人也是敢怒不敢言,一時間,整個梅州一片荒涼。

當陸夜茴得知這個消息的一刹那,心竟是揪心的疼痛著,因為,梅州那是陸夜茴和娘親的故地啊。想著當年的相思樹下還埋葬著陸夜茴最愛的娘親,以及和娘親生活著的點點滴滴,雖已過去多年,陸夜茴依舊如此清晰的記得。

半月前,陸夜茴在右丞相溫少頃的大力推舉下、子修的包庇下進了皇城的諫直院,直接處在了子修的眼皮子底下。因為這諫直院設立的本意就是替王上諫言勸導,是王上暗中的謀臣,不屬於朝中任何一個部分的管轄,隻隸屬於王上。

梅州告急,這本不屬於陸夜茴身為諫直院諫直官的事,但是陸夜茴還是忍不住的上書請命,希望能前往梅州緩解災情。自上書的那一刻,陸夜茴就一直坐立不安,本來就沒抱多大的希望。誰知道,上午送去的折子,下午子修就批了下來,任命陸夜茴為梅州州使,攜帶銀兩與糧草即日啟程前往梅州。

想著明日就將啟程前往梅州,心中卻沒什麼多餘的情感,此刻,除了對娘親瘋狂的思念,其他的皆被陸夜茴拋在了九天之外。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個日月沒有娘親陪伴在身邊了,離開的時候陸夜茴雖還尚且年幼,但是娘親的一顰一笑就像雕刻般的烙在了陸夜茴腦海裏,無法回憶亦無法忘卻。扶欄回首,卻見子修遠遠的站在廊前,流碧早已是不見了身影。見慣了半月來他黃袍加身,玉冠束發,環佩玎玲的華麗,突的見他今晚錦衣素色,銀帶束發,竟覺得不太和諧,果然他還是適合那高位啊。

而他也僅僅是遠遠的站著,背手而立,那堪比月光的眼眸閃耀著刺眼的光芒來。這半月來,陸夜茴和他幾乎天天見麵,卻從未像今晚這樣兩個人獨處著,似乎又是咫尺天涯。宮中的諫直院一直是那麼重要卻敏感的存在著,其中的人必須是王上最信任的人,而且還是最接近王上的人。而子修登基不久,尚未培養太多信任的人,也就落落的空著。現在諫直院除了半路殺出的無關緊要的陸夜茴,便隻還有一個張斡,一個宋岩。這張斡對於陸夜茴來說其實並不陌生,乃是淮嶺縣令張準的獨子,當初大泗與宛青的那場仗,張準也是出了不少力,看得出來子修很是器重他,對於張斡也許是愛屋及烏吧。而這宋岩陸夜茴卻不大熟悉,聽聞也是名門之後,陸夜茴在諫直院半月,隻見過他一麵,便一直未曾謀麵,似乎並不經常在宮中,期間具體如何陸夜茴就不得而知了。

失神間,子修已經踱步到陸夜茴的麵前,回眸便觸到了那如黑夜般的眼眸,溫柔得幾欲滴出水來。一直都知道子修的容貌生得很好看,間隔在冷櫻的冷絕和瞬曦的溫柔,以及朔之的魅惑,每每讓陸夜茴不自覺的失神著。

“王上......”淺淺的歎息著,是的,他是王上,大泗最高的統治者,而陸夜茴隻是一介布衣,空有官名。

“墨兒,陸夜茴還是想聽你喚陸夜茴子修,這裏沒有外人,不要試圖用你的那套‘禮節’束縛陸夜茴。”他咬著唇,狠狠的在陸夜茴的耳畔說道,令陸夜茴一陣酥癢,麻麻的。這半月來,她從未喚過他的字,出口的皆是“王上”,他聽夠了,也終於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