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芳草斜暉
清晨,晨曦未露,一身青衫儒衣的珈珞玉澈負手站在後院,剛剛從花間走過,微涼的晨露沾濕了他的衣擺。金邊的厚底長靴上沾滿了濕重的草屑,顯得有些狼狽,他素來愛幹淨,這會兒卻不在意了。
過了片刻,王府後院的門“嘎吱”一聲響了,在這寧靜的清晨顯得有些突兀。然後從木門後閃出一道清瘦的身影,警惕的看了看尚有些昏暗的四周,而後走到玉澈的身邊。
“王爺。”唐毅拱手行禮,剛剛從南郊趕回來,皺紋縱橫分明的臉上滿是風霜。
“陸家已經有所懷疑了,正在查品香樓的幕後之人,你最近行事當心點。”他看過昨晚陸夜茴得到的信函,看來他們已經有些眉目,應該很快就會查到。珈珞玉澈苦笑了一聲,他倒是有些低估了陸家,更有些低估了她的小娘子。
“是,屬下明白。”唐毅頷首低頭,驀地像是想起什麼事。
“還有什麼事?”玉澈見他欲言又止,出聲詢問道。
“糧道上似乎還有一股勢力在與陸家抗衡,現在陸家糧鋪的糧食都不從管道走,轉走水道,帝都水路縱橫,不過暫時還影響不到我們。”為了掩人耳目,他們的糧食從不走管道,從水路走。為了這事,唐毅還特意跑了一趟糧驛,隻要從管道走的糧食必須經過糧驛的檢查,這幾天陸家的糧食運量果然少了很多,幸好與他們的水線不是同一條。
“陸家那邊先放放,你派人查查這股勢力,就算現在影響不到我們,日後也是一大隱患。”唐毅領了命,又從後院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珈珞玉澈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在後院站了好一會兒,魚肚白的天際漸漸的透出些微金色的光芒,他這才覺得身上有些涼意。歎了一口氣,才轉身回到東廂。
回房的時候,夜茴還沒醒,他換了一身衣裳,踱步走到床邊。許是夢到了不好的事情,連眉頭都皺著,輕啟的紅唇有低低的呻~吟。
玉澈湊到夜茴的唇邊,才聽到她嘴裏斷斷續續的叫著“師哥!”玉澈臉色一沉,卻似被那個聲音蠱惑了一般,移不開腳步。他忍不住的伸手撫上她的眉,沿著她秀美的眉際輾轉,最後停留在她眉間的那顆淚痣上。
夜茴就在他的“蹂躪”下悠悠醒來。
今日是夜茴回門的日子,玉澈特意推了沒去早朝,等著夜茴醒來陪她回陸家。
女兒出嫁了,陸謙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了,商鋪裏都有專人打理,他也樂得清閑,自個兒在院子裏種起了花花草草,日子很是安逸。
知曉今兒個女兒回門,陸謙早早的就叫廚房準備了筵席,做的都是夜茴愛吃的菜。夜茴愛喝龍清泉的茶,陸謙一大早就派遣了下人去搜尋了來。
陸府還是與玉澈十年前來的一樣,輕車熟路的走在鵝軟石鋪就的小道上,玉澈牽著夜茴一一的為她解釋著。
“你小時候可霸道了,有一次從梅樹上摔下來,愣是沒哭。”梅林中還保留著夜茴的秋千,那時夜茴總是霸占著秋千,他便誘惑了她比賽爬樹,卻不曾想她居然從樹上摔下來。雖然梅樹不高,若是宮裏的公主皇子們,早就哭鬧了起來。她卻咬著牙,生生的忍了。
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吧,那樣倔強的眼神,有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光彩。
“姨母最愛做梅花釀,每每到了冬季母妃就向父皇呈請到你們家來。那個時候,才是母妃最開心的時候。”也是我最開心的時候。玉澈在心底默默的加了一句話。
夜茴跟在玉澈的身側,恍然發現,他竟比自己還要熟悉陸府。他知道後院的蓮池是爹親手給娘親造的,他知道蓮池旁的大理石玉階是她曾經最愛玩耍的地方,就連梅林中的秋千,他都知道是她央求了爹爹做的。
“我不知道,我竟然忘記了這麼多。”夜茴含笑,五歲那年的大病使她忘記了很多東西,但是現在聽玉澈一一提起,竟然並不覺得陌生。
用過了午飯,喝了點小酒的陸謙興致頗好,非要拉了玉澈在房裏下棋,夜茴笑著在一邊看著,偌大的房裏就聽見棋子落玉盤的聲音。她的棋藝不好,在山上的時候每每與師祖下棋的時候都被師哥嘲笑,便斷了學棋的念頭。
“庭軒,怎麼了?”玉澈撿了空隙,瞄了一眼神色複雜的庭軒。
“王爺,剛剛府裏人,明霜在府裏鬧起來了。”庭軒目光閃爍了一下,有些心悸,再晚些,王府恐怖真的要被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