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雙目看著大奎,目光如炬便如欲將大奎看穿一般道:“大人從順元而來,難道不知?”大奎搖搖頭道:“本官非是從順元而來,我是從隆平而來。”老者驚異問道:“隆平距離此地遙遙二千餘裏,大人怎知順元災情?”
大奎坦誠道:“幾月前本官來過順元城,是從一位老者處得知災情。但本官所見甚微,此次前來便是為了將此事查實。”老者看著大奎問道:“大人從順元一路行來,可見了災情?”
大奎點頭道:“饑民易子而食慘不忍睹。”老者扶髯歎了口氣道:“豈止慘不忍睹。”大奎忙問何故,老者續道:“順元府城周邊百裏之內已無人煙,百裏以外饑民十餘萬。”大奎不解問道:“聽聞順元府尹孟大人是個好官,卻何故見百姓受災視之不見?”
老者歎道:“孟大人已被罷免,如今的府尹卻姓梁。此人貪財如命心腸狠毒,隻因受災的民眾皆非漢人,這梁大人竟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為由對百姓百般壓榨。漢人買糧一貫五百文銀子,若不是漢人便要三兩銀子一擔。我各族皆是山林為家農耕為主,卻哪有銀子買糧?如今順元左近九寨三十二村已是餓殍遍野。”
大奎忙問:“這姓梁的可是以前的那個梁師爺?他究竟是何來頭?”老者沉吟道:“大人猜的不錯,此人叫梁有才。的確曾是順元城衙門的師爺。至於到底什麼來頭,這個老夫卻是不知。”
大奎不禁又問:“本官今天見你寨中之人卻不似饑民,卻是為何?”老者扶髯笑道:“我瑤族除了農耕,尚可食竹米野菜果腹,如今是大荒之年幸而寨中備有竹米千擔。但也不會堅持許久。”
大奎點頭道:“如此本官告辭,老丈可叫人與本官同行回順元,有事也好通知老丈。”老者點頭道:“如此最好,老夫相送。”
大奎回返順元的路上,便帶了一個瑤族小夥子。他叫盤布,雖然隻有二十三歲,但在十裏八鄉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獵戶。臨出門,老者叫他換了一身漢人的斜襟小褂取下了包頭的布巾。因為順元城如今有個規矩,城內不留異族和饑民。
盤布很健談,上到各族的禮節風俗,下到山中的野物小獸,一樣樣如數家珍知之甚詳。大奎挺喜歡這個盤步的性格,雖是災年人人挨餓卻已然是一副樂天的笑臉。
進了順元城,天已全黑。大奎帶著盤步找到了順元客棧。
楊小虎與田風已經到了客棧訂好了房間,見到大奎忙頭前領著去了上房。四人圍在桌前坐定,大奎便詳細的問了楊小虎與田風所打探到的消息。
原來以前的府尹孟大人曾早在數月前便已上書請糧備災,吳王批複由湖廣行省就近撥付穀米二十萬擔。隨著糧車隊伍前來的還有這個梁有才,梁有才是湖廣行省參政王福的親外甥,到了順元便做了順元府尹衙門的知事官兼師爺。隨後隻要是和糧草有關的大小事務皆由這個梁師爺一手操辦並借機斂財。
孟大人為官清廉兩袖清風,自然看不慣梁有才的所作所為,一氣之下將梁有才的所作所為上報朝廷。隨之兩月以後,朝廷竟以賑災不力為名將孟大人罷為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