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知府孫東海聽到大奎說將那喊冤之人帶上來,心中早已是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自己上任不滿一年,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但偏偏上差路過平陽有人喊冤,這不是平白找難堪嗎?
那婦人被帶到了大奎身前,大奎上下打量這婦人一番,心中不禁存疑。這女子花信年華(24-25歲),看裝束不足為奇,但看麵相卻不似尋常百姓。
“大膽刁民,見了左都禦史張大人還不跪下!”孫東海一聲喝令,那婦人身後兩名兵士聞言便要動手用強。
大奎擺擺手道:“莫要動手,都退下。”兩名兵士連忙躬身而退。大奎這才問道:“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有何冤情一一報來。”
婦人見到大奎不似一般大官般的擺官架子,倒是壯起了膽道:“民婦曹氏,安豐人。家夫自七年前從軍自今了無音訊,民婦聽說蘭州在打仗,家夫便在蘭州,故此不遠千裏尋夫。誰想到了平陽地界盤纏被盜。民婦到府衙告狀,知府老爺竟不問案……。”
婦人曹氏還待繼續說,大奎擺擺手道:“隨本官進酒樓吃酒,邊吃邊聊。”說吧轉身大踏步進了酒樓。
孫東海及一幹鄉紳連同婦人曹氏隨後跟了進去,街上百姓何曾見過如此場麵,紛紛圍到酒樓門前想要看熱鬧,負責護衛的兵士立時將圍觀百姓驅散,並將這酒樓裏外三層的護衛的水泄不通。
酒宴擺上,大奎居中而作。孫東海等人立在左右,大奎招呼了方敢入席。婦人曹氏還在門外,隻聽得雅間內推杯換盞,許久也不見傳喚,無奈曹氏隻得等著。
酒過三巡之際,大奎方才恍然大悟道:“本官記得還有個曹氏在這裏。哎呀,酒興一上來竟忘了正事。”說罷向身後侍衛吩咐道:“來人啊,將曹氏喚進來。”侍衛領命,不多時將門外婦人曹氏帶了進來。
大奎再飲一杯,這才問道:“說吧,到底怎麼個事情?”
曹氏沉默著,並不言語。孫東海卻是冷聲道:“民婦曹氏,想好了再說。若是胡言亂語,本官絕不輕饒。”
大奎輕咳一聲,孫東海立時不做聲了。見到範氏欲言又止,大奎勸慰道:“有什麼冤屈隻管說來,一切自有本官替你做主。”
曹氏這才鼓足勇氣道:“民婦盤纏被盜,告官官不應。迫於生計隻得將車馬抵押給了這平陽府的馮老爺,家裏的丫鬟秋荷也入了馮府為奴婢這才籌到了三兩銀子。民婦租借民宅靠替人漿洗衣物賺些銀錢,隻想攢夠了盤纏就去蘭州找我丈夫,誰想三月後再去馮府要人,馮老爺拿出秋荷的契約竟變成了死契,當初簽的明明是活契。馮老爺還說那車馬是賣與他的,卻不歸還。”
聽到這裏,大奎心中不禁有些生氣,這明明是欺負外鄉人。
隻聽曹氏續道:“與我同來的還有本家兄弟曹增,得知秋荷被馮老爺無理扣押便上門理論,誰想被馮府下人圍毆致死。”說著範氏便飲泣不止。
“還出了人命?”大奎聽到死了人,這才轉向孫東海問道:“這平陽府出了人命案,孫大人卻為何置之不理啊?”
孫東海思慮片刻便回道:“這曹氏狀告馮家卻無證據,而範家所出具的契約確是死契。白紙黑字擺在那裏如何能告的贏?”頓了頓,孫東海續道:“死者曹增乃是曹氏的堂兄,馮府下人將其圍毆是真,但卻並未致死。死因是傷勢沒有及時救治故此身亡。傷人者下官已將其扣押,馮府願意拿出銀錢保贖。按大明律,隻要不是死囚隻要有人擔保具可開釋。”
大奎想了想不僅笑道:“這曹氏說到府衙告狀孫大人並未受理,既是未受理……孫大人又如何知道的這般清楚,案子辦的又這般利索?”
“這……。”孫東海顫抖著手,在袖中摸出錦帕擦拭著額上汗珠,半晌方才回道:“平陽府雖是彈丸之地,但過往的外地人著實不少。加上平陽本地的百姓,每日家長裏短之事實在是繁瑣,故此下官非重大事宜不予受理。些許小事都是師爺及捕頭們代為籌辦處置,下官也是聽下屬的稟報方才給予結案。”
大奎點了點頭,這才道:“今天這件事既然本官趕上了,那就一定會弄個水落石出。不過現下正在飯口上,吃過飯再慢慢理會。”接著轉頭對孫東海道:“命人在外麵另備飯菜,讓曹氏先把肚子填飽。”
孫東海連忙起身道:“下官這就安排,這就安排。”
還不等孫東海帶著曹氏離去,大奎喚道:“叫你屬下小心照拂,若出一點偏差,本官卻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孫東海聞言轉身連連稱是,這才帶著曹氏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