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天已放亮,軍中燈籠火把早熄。擴廓帖木兒騎在馬上望著中軍的一片混亂,心中也是感佩莫名。昔年自己奉義父察罕帖木兒之命在汴梁攔截紅巾軍人馬,與那紅巾神威大將軍張大奎有過一戰,雖是時隔多年,但當年的情形卻是曆曆在目。
全軍已奉將領西撤,那張大奎竟是在亂軍中苦鬥一夜,元軍將士死傷不知凡幾,竟是仍然沒有拿下那張大奎,若是換成自己會怎樣?擴廓帖木兒不敢想。
中軍想起角號聲,元軍加緊了西撤的步伐。此刻的元軍大營,已是空蕩蕩一片,所有營帳皆已撤走,獨留下一地的狼藉。天色漸亮,擴廓帖木兒已能看到遠處的戰況,隱約可以聽到嘶喊及金鐵交鳴之聲,但離得遠了卻看不真切。
不多時,正處於混戰的人群中飛奔而來一匹快馬,快馬到了擴廓帖木兒身前十丈,馬上兵士一勒馬韁止住衝勢,接著翻身下馬奔到擴廓帖木兒身前,單膝跪地稟道:“稟大將軍,那張大奎經過一夜拚殺猶自在戰,我軍大小將佐百員以車輪之法相鬥,卻無法勝他。”
“什麼?”擴廓帖木兒大驚失色,不僅急問:“你等為何不放箭?”
擴廓帖木兒揮揮手道:“再探!”
“得令!”兵士拱手回身上馬,撥轉馬頭向著混戰之處奔去。
擴廓帖木兒伸手輕撫唇上須冉,身旁軍師阿古拉上前問道:“大將軍,如此耽擱時辰不是辦法,那縱火賊有如此本事,當是我大元的禍害。不如以火炮攻之,諒他有通天本事也難逃一死。”
擴廓帖木兒聞言轉頭看了看阿古拉,不僅開口問道:“如此一來,本將軍的百餘員戰將及近千的士卒豈不是也一並葬送了?”
阿古拉陰陰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此刻當有壯士斷腕的勇氣。”
擴廓帖木兒沒好氣道:“那張大奎武藝深不可測且又氣息悠長,此刻拚殺一夜,定已是張弩之末。我倒要看看他還能戰到幾時。”
擴廓帖木兒卻是仍如前番揮手道:“再探。”兵士領命,轉身上馬再次奔戰團去了。
擴廓帖木兒抬頭望望天色道:“看來該是本將軍出馬的時候了。”說著催馬便要向前,阿古拉忙伸手攔阻道:“大將軍何故親身犯險?”
“犯險?”擴廓帖木兒冷聲問道:“來者隻此一人,在我十萬軍中如入無人之境。若任其離去,本將軍的臉麵何在?”話聲一頓,擴廓帖木兒又道:“那張大奎是欺我帳下無人嗎?”
阿古拉忙道:“凡事以大局為重,皇上(妥歡帖木兒)如今正期盼著將軍帶兵勤王保駕,將軍豈能因一時之氣壞了大事?”
擴廓帖木兒不僅勃然大怒:“那張大奎燒了我十餘萬擔糧草,你叫我的大軍如何行進?”
阿古拉不禁勸道:“將軍,一路上有村鎮民居,我們可以一路東進一路就地取糧。”
擴廓帖木兒聞聽此言不僅仰天歎息道:“我大元之所以走到今天,就是因為對漢人欺壓過甚,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佞臣不顧百姓的死活。”說罷狠狠瞪了阿古拉一眼,策馬向西直奔遠處的戰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