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腳步聲輕輕踏來。
「你來了啊。」良緣邊彈邊道,笑靨溫柔,那是她長年來再熟悉不過的腳步聲。
「是啊。」沉光笑答,徑自的在她跟前坐了下來。
良緣聽了輕笑了起來,流淌而出的弦音已到了高潮,最後顫勾了聲琴弦,一曲已然終了。
沉光靜靜的拍了拍手,「好琴藝,好琴藝。」
「是為阿光而撫的。」良緣笑答,推開了琴,站起了身來,倒了壺酒。
「你可還記得我倆當年曾說過的?」她反身坐上了沉光膝上,輕聲問道。
「記得,當然記得。」
良緣說的每字每句,他都記得。
沒辦法,那已然銘進心中,驀然回首已遲,想忘也不忘不了。
「記得什麼?」良緣有些故意的問。
「良緣,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一切,而且......」沉光輕輕的吻上懷中佳人的發梢,「到死都要在你身邊。」
良緣一聽又笑了,抬頭,仔細的瞧了瞧沉光,這個她用了一生去愛恨的男人。
不知不覺中,剛過而立之年的他恰似操勞過度,華發已生,歲月不留情的落下了足跡。
她依戀般輕撫著男人俊美臉龐,麵目柔情。
恍恍然過,緣已糾纏十多年載。
「對,到死都要在我身邊。」良緣笑答,晃了晃手中杯觴。
沉光一看,笑著開口,「這是什麼?」他有些好奇。
「鶴頂紅。」她答。
「這樣啊。」沉光答道,口氣恰似聊天般輕鬆,伸手便打算拿了過去,卻被良緣製止。
「不,不。」她輕笑,猛一舉起了杯觴,含入口中,然後湊上唇,吻了過去。
惹人沉醉的香唇伴著致命的毒酒雙雙滑入兩人咽喉。
似暖非暖,似寒非寒。
一如他倆。
他們本是彼此的劫,他們本是彼此的緣。
他們本是彼此的命。
沉光微笑,他已然滿足。
良緣也笑,她沒有食言。
「與君結緣,續良緣。」
「阿光,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莊生曉然夢蝶。
不知昨日夢儂,今日夢誰。
夢十年,恨十年,怨十年,愛十年。
是蝴蝶夢他,還是她夢蝴蝶?
癡男怨女,恍夢一生,煞是良緣還是孽緣?
這個問題,他們這一生都無法解開。
倆人雙雙輕閉了眼睛,仿若回到數十年前春日融融的歲月,他倆的初次見麵。
「大哥哥,你是誰?」少女嗓音滿是稚氣,朝絕貌少年露出了個羞怯而甜美的微笑。
少年那時是怎麼回答來著?喔,對了,他答,沉光。
那年三月,正是季春。(良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