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往事成殤
站在滿地殘骸之中,感受著這又濕又熱的空氣,從地上緩緩蒸騰而上,惡臭的味道也隨之蒸騰上來。洛卿顏倚著牆壁捂著鼻息,心下暗自鬱悶,這種又熱又濕又臭的地方她真的受夠了。
抬眼看去,君如月此刻正與顧之淵說些什麼,兩人站在一起,遠遠望去,還真是郎才女貌。
嗬!輕輕搖搖頭,好一個郎才女貌,昔年,自己和他也是被這麼稱讚的吧?可是現下——垂眸掩去眼裏的悲戚,伸手撫上臉。沒有 昔日凝脂般光滑的肌膚,入手的是粗糙的紗布。
顧之淵——你毀了我一生!壓抑著情緒,畢竟現在她太弱,有了那兩人幫忙,她於顧之淵而言就是可有可無的人……神色黯然,兩眼無神。
凜冽的火光照亮了淒厲的夜,血色蔓延,皇廷傾覆。
平素寂靜無聲的天祈皇宮內,此刻是馬聲嘶鳴,刀劍相接,血如潑墨,染紅江山。
夜色裏刀光灼了眼,映照著刺目的血色。刀背上映照出一雙雙殺氣騰騰的眼睛,夜色裏猶如野獸,擇人而噬。
四處是衣衫殘破,快避不住身體的宮女,擔驚受怕的在馬蹄下慌亂的逃逸。
可是慌亂無力的腳步哪能阻止那些強壯的馬匹?在馬蹄之下被人一劍削頭,血液飛濺,香消玉殞。
此刻,往昔繁華的皇宮已經變成血與火的修羅場,不過二十載,天祈國家兩度皇權易主。第一次便是當今皇帝造反奪位,第二次,便是當下……
昔年洛丞相謀反,將上代皇帝推翻,自己坐上皇帝之位。那時可曾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遭受這般命運?
往昔的洛丞相,今日的天祈帝皇此刻正頹廢的坐在龍椅上,玉璽擺於桌案,想著往昔的事,思緒漫漫。看著緩緩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威嚴的臉此刻正抽搐著,雙手顫抖,心中懊惱不已,“顏兒,父親……對……不住你!”
顧之淵自黑暗裏走出,一身墨甲,麵目俊逸,隻是臉上的鮮血,替他多染了一絲戾氣。
他此刻手裏提著一把利劍,上麵還淌著鮮血。臉上古井無波,唇角揚起一抹陰寒入骨的冷笑,“是嗎?你對不住的人多了!”
皇帝咻的站起,指著他厲聲質問,“顧之淵——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朕和顏兒……哪點對不住你?你要如此…..”
抬步緩緩踏入大殿,腳步低沉而緩慢,似踏在皇帝心頭。
“狼心狗肺!真是個好詞!形容你是相當貼切!上代皇帝哪點對不住你,你要謀反?”垂眸答道,勾起唇角,冷然笑道,“是——自我入仕途,你不曾對不住我,可你對不住連城皇室!”
提著劍,一步一個血腳印走向皇帝,滴血的劍架在皇帝脖子上,眼神陰狠似毒蛇,手下一個用力,鮮血沿著脖子流了下來。
“若非你造反,我的親人如何落得如此下場?”顧之淵一字一句的向皇帝訴說著,森冷的表情宛若修羅。“我皇叔惠陽王滿門盡滅,也是出自你的手筆吧?我堂兄下落不明,你可知曉——”
“我……”龍椅上的帝王失落的坐著,心中悔恨,想到當年的事,突然瞳孔放大。張口想要為自己開脫,說道關鍵之處,突然伸手捂住脖子,雙目圓睜呼吸不暢。“惠陽王一家,和朕……不——和我沒有半分關係!是……都是……錯了……原來這些年……我隻有顏兒這個女兒……都是……因為……‘月’……”
話未說完,便已咽了氣。房頂靜靜地立著一人,望著天空的圓月,溫潤如玉的笑著,低喃聲有如情人耳語,隨風而逝。
“有得必有失啊——!”眨眼間人影虛幻,漸漸消失不見!
顧之淵走上前,試了試鼻息,起身雙手握成拳頭,恨恨的一劍砍掉一旁的燭台。居然自己先死了——
“來人——將他的屍體拖出去喂狗!”
一隊黑甲士兵進來,拉著皇帝的屍體,就要離去。不想被沉煙看見,叫住了他們。
“之淵哥哥,這皇帝也......不過和皇後,還有太子死相很似中毒而亡,不如……我們就將這殺父弑母的罪名推給洛卿顏,之淵哥哥再來個大義滅親。這樣之淵哥哥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繼位,也可以除掉洛卿顏,又保住了哥哥名聲。”最毒婦人心,說的就是沉煙這般。
顧之淵一番思量,點頭同意,叫住一名士兵,“吩咐下去,太陽升起前將皇宮恢複原樣。今日之事誰敢透露半分,我讓他……”聲音冷如冰渣,其中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士兵聽到這滿含冰渣的話,寒顫著回答,“是——”飛快逃離,下去吩咐事情,破曉之前,一切已經複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