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最傷人者,莫過於一個“情”字,求而不得,舍之不去,因愛生恨,因恨生欲,又因欲生罪。
以前景淩哲是雲逍的求不得,可憐雲逍癡纏十年,換來的也不過是暗自傷神,心如死灰,現在雲逍卻是慕無端的舍不去,就算表麵上偽裝得天衣無縫,內心卻早已苦澀非常。
人的心是有承受限度的,每日見到心上人和別人成雙入對,卻又不得不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把一肚子的苦水咽回去——慕無端覺得他已經快瘋了。
鬼使神差地,他想起了迦亞。那個和雲逍神似的人有著一副聖人般的麵孔,卻也有著一顆殘忍無常的心,舉手投足間,有著和雲逍類似的研柔風雅,眉目間流轉的卻是若即若離,難以捉摸的陰霾與冷漠。他像雲逍,但他又不是雲逍。
說是自欺欺人也好,飲鳩止渴也罷,慕無端竟去找了被關在牢獄裏的迦亞,一開始他連自己都唾棄自己這種行為,可當看見那個像極了雲逍的人眯著眼睛衝他安靜地笑的時候,便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天,慕無端安靜地在牢裏和迦亞呆了一個下午,兩人各發各的呆,各想各的事兒,互不打擾,卻又不覺得尷尬,傍晚時分,慕無端醒過神來,匆匆告辭而去,迦亞也不挽留,隻是微微笑笑,目送他離去。
此後,慕無端似乎認準了迦亞所在的牢獄是個發呆走神,清醒頭腦的好地方,每天凡是得了空閑,便時不時地往那裏跑,偶爾還會帶著幾樣小吃當做見麵禮,迦亞倒是逆來順受,來者不拒,連禮數都懶得和慕無端講。兩人在一起甚至連話都難得說上一句,最多的時候便是迦亞盯著窗外的陽光出神,而慕無端盯著他發呆,無所事事地又打發了幾個時辰。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慕無端頻繁和迦亞見麵的事,沒過了多久就傳到了蕭客行的耳朵裏。
可令人驚訝的是,這恨不得將迦亞碎屍萬段的聽風樓主聽到這件事情不但沒有不爽,反而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末了,竟然叮囑負責執勤的暗衛們,不許去打擾兩人。
這並不是蕭大樓主一時來了興致,想撮合兩人,相反的,這是他和雲逍布下的另一盤棋——他們在找退路。
雲逍雖然很想和蕭客行一起浪跡天涯,卻礙於對慕無端許下的承諾,與敦煌城的安危,搖擺不定,難以脫身,可老天開眼,似是看到了這一難處,派來了個迦亞。迦亞雖然性格怪異,卻是和雲逍有著七分神似,若是加以易容,一般人根本無法識別真假。待到時機成熟,讓二人再演一場狸貓換太子的大戲,雲逍便可安全脫身,甩掉那個“高季白”的大帽子,真正做回自己。
這一出,不但卑鄙,而且有夠無恥,一看便是雲逍那個一肚子壞水的人想出來的,可這個又卑鄙又無恥的主意卻意外地得到了蕭客行的讚同,畢竟迦亞的生死悲喜於他無半點用處,但很明顯的,這個計劃有個巨大的漏洞——慕無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