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莫邪被明日劍刺到並沒有傷及性命,此時他目光如炬的看向慕千潯後方。神樂淚眼模糊的瞧去,一個白色身影渾身濕透的一步步走過來。
是水靈。
白水靈低眉垂目手持明月劍緩步而來。一眼看去,淒冷,決絕,像極雨中仙子,可她渾身濕透,濕發沾滿身側,平白添了幾分淒涼。她抬目看向慕千潯,他知她已來,卻隻顧著看神樂傷勢,並沒有回頭。
神樂忽然想到什麼緊張的繞到慕千潯身後張開雙臂,大眼睛因為恐懼睜的更大。若是白莫邪說的是事實,那白水靈就是白莫邪被當做人質的妹妹。而白水靈知道了真相怎麼會不報複慕千潯,而慕千潯到底不會對她動手。此事若因自己所起,理應由自己來還。
慕千潯側目看了白水靈一眼,將已經炸毛了的神樂再次拉到懷中:“什麼時候由你來保護我了。”神樂抬頭,慕千潯卻看著她笑。
白水靈漠然的走過慕千潯身側,步向白莫邪,神樂心道,白水靈還是喜歡慕千潯的,最起碼她放過了最佳的複仇的機會。
白莫邪喜極而泣:“水靈妹妹……”
白水靈卻冷然看著白莫邪:“你不該出來……”
白莫邪壓抑著興奮笑到:“我們回人界,我已經有能力了,我們兄妹一定會生活的很好,不需要靠任何人!”白莫邪想拉她,白水靈兀自退後一步躲開了。
白莫邪錯愕呢喃:“水靈……你怪我……”
“我們如今已經是半人半妖,你覺得人界會容得下我們兄妹倆嗎?”
白莫邪搖頭央求道:“我們總會找到落腳的地方,再不然我們就回我們的枯藤山,也好過待在慕千潯身邊!”白莫邪臉色蒼白,方才與慕千潯一戰已經消耗了大半妖力,又身遭重創,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可是白水靈沒有一絲憐憫,慕千潯也隻漠然看著。神樂忽然覺得世事淒涼,掩藏在慕千潯羽翼下的自己從來都不了解這個世界有多殘酷。白莫邪不壞,反而可憐,她猶記得他見到花朵時綻放的驚喜。
“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白水靈垂目,看向手中的明月劍。
白莫邪聞言大笑:“借口!你喜歡慕千潯是不是!可慕千潯隻在意神樂,他隻會利用你……”
他話還沒喊完,白水靈忽然身形一動,刀劍入腹的悶響隨之傳來,白莫邪錯愕低頭看著穿心而過的明月劍,神樂也嚇得大叫出聲。
白莫邪被水靈一劍穿心,鮮血噴出沾滿了水靈的白衣。水靈對白莫邪質疑的眼神視若無睹,呢喃道:“既無處可去便安心離開吧。”明月劍清光一現,幹淨利落的離開了白莫邪的身體。
雨越下越大,天空再次炸起驚雷,將白莫邪湧出的鮮血衝刷的無影無蹤。白莫邪慘笑著倒下,被仇恨充斥的眼睛盯著神樂:“有神樂在一日,你便是做再多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
慕千潯從頭到尾都隻是漠然看著,沒有一絲波動,好似從開始便知道了結局。神樂不忍心的衝到白莫邪身邊,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白莫邪漸漸虛化,最後消失在大雨之中。
神樂仰頭怒斥沒有表情的水靈:“他是你的哥哥!”
“可慕千潯是我的主子!”白水靈冷眼看她,眼裏水光盈盈,不知是雨是淚。
神樂愕然,無言以對。她原本以為白水靈不會向哥哥尋仇,卻不想她竟能狠下心來為了慕千潯殺死自己的親哥哥,什麼主子不主子全是借口,她根本就是喜歡慕千潯。
“神樂,我們回去。”慕千潯輕道,轉身離開。
白水靈失力跪倒在地,苦笑道:“我真羨慕你,不能用劍。劍這種東西,傷別人多少總要還多少到自己身上。”
神樂想安慰水靈,卻不知該如何開口。水靈側目道:“你回去吧,慕千潯受了傷,需要人照顧。”
“那你呢?你和我一塊回去!”神樂擔心道。
“我和白莫邪隻見過寥寥數麵,本就沒多少感情,我也自然不會因他自裁。”白水靈一語道破神樂的擔心,又仰麵愴然道:“到底是我哥哥,我該留下來送他最後一程。”
神樂點頭,起身離開。行至末路,再回首,絕涯穀碎石遍地,一道纖影跪在碎石上戚戚。然絕涯穀不會因為死亡改變自己的模樣,也許明天它還會刮起夾著石子的怪風,一如既往。而白莫邪也化在風裏再不被世人所知。
神樂先去丹房拿了救急用的藥箱。慕千潯的傷口不再流血,已經換了衣服。神樂要給他包紮,慕千潯卻把她按在椅子上,看她右臂上的兩個血窟窿。剛才一直未覺得疼,現在一看倒覺得滲人。神樂不好意思的掩住傷口,垂首道:“怪難看的。”
慕千潯皺眉拉開她的手,將她寬鬆的衣袖卷起,露出兩個傷口,又用紗布蘸著溫水擦幹淨她臂上殘留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