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中的第十二日,衡弄文終於有了動靜。神樂給他喂參湯時,他隱隱有了呢喃聲,神樂廢了很大的勁兒,也隻能看到他嘴唇在動,卻始終聽不出他在說什麼。
但隻是這一點點的反應也讓神樂欣喜若狂,最起碼可以確定他在慢慢的好起來,不會突然死掉了。
後來兩日,衡弄文依然在呢喃,聲音漸漸清晰,神樂可以聽出他是在叫自己名字,可和他說話,他又不應,依然執著的叫她的名字。神樂心想不會是衡弄文在夢裏都記恨自己給他喝血吧。
第十五日,神樂在院子裏和豆豆囡囡圍著那把斷弦琴轉,神樂想將這琴修好了,算是報答小狗子一家的招待。
水靈曾經教過她撫琴,她那摸不著皮毛的水平著實沒把握能修複一把琴,就算修複了她也無法識別音色好壞。
想著這琴應該接上新的琴弦就可以了,便掂量著該用什麼材料做琴弦,忽然想起有用馬尾巴做琴弦的例子,她沒有馬尾巴便用自己的頭發。
神樂的頭發很長,做成琴弦綽綽有餘。她剪了一撮長發仔細的搓成琴弦,兩個孩子也跟著她用小手搓頭發玩。豆豆和囡囡玩的開心,樂的咯吱咯吱的笑。
神樂忽然將指挨上嘴唇,示意他們安靜,自己則豎著耳朵傾聽,忽然她騰地站起轉身跑進了衡弄文的屋子,兩個不明所以的孩子也跟著騰騰騰的跑了進去。
衡弄文依然躺著,神樂跑過去的時候他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喊著神樂的名字狐疑的打量著這間屋子。
“神樂,我睡了多久……”衡弄文看見神樂的那一刻,眼裏的迷惑全變成了滿滿的笑意,如果不是他此刻麵色蒼白,很難看出他重傷初愈的情況。
還未等著神樂想好用什麼話開頭時,兩個自來熟的孩子就爬到了衡弄文身上,一個揪他頭發,一個撓他癢。
豆豆坐在衡弄文身上,一邊撓癢一邊開心的大叫:“大哥哥睡醒了,大哥哥陪豆豆玩……”
衡弄文看到這兩個孩子忽然猛的坐起,衝力之大竟生生將豆豆掀翻了下去,不可置信的看向神樂,一口血含在口裏悲痛不絕目不能瞑:“孩子……你生了……都生了……我……”
衡弄文眼中的光忽然變的決絕,眼看著他當場就要咬舌自盡,掌擊天靈蓋。情急之下,神樂拉著他的手覆上自己微隆的小腹:“還在這裏!”
誤會解除,尷尬卻來臨了。衡弄文像觸電一般將手抽了回來,耳根微微泛紅。豆豆摔在地上哭的稀裏糊塗,神樂趕緊將他抱出去,又對衡弄文交代道:“我去給你找點吃的,你再躺會,等好了我們就要離開了。”
“神樂,”衡弄文叫住神樂,認真道:“對不起,我找不到聖母水的解藥。”
神樂微微低頭將臉藏在陰影裏,猶自強顏歡笑:“沒關係,我早就知道了。”
衡弄文醒了,小狗子一家人都過來慶賀,鬧了小半日才得了半刻清淨。神樂端了參湯進來,問衡弄文能自己喝嗎?
衡弄文淡笑將參湯接了過去,斜眼瞟見神樂被衣袖掩著的白色紗布,隱隱還滲著血色:“手腕怎麼弄的?”
神樂轉了轉眼睛,避重就輕道:“一點小傷,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消得連疤都看不見了。”
衡弄文眸光閃閃卻不再問,喝了兩口參湯忽然傻笑道:“你知道我睡了這些日子都夢到什麼了嗎?”
神樂搖頭:“你睡得那樣動都不動,也會做夢?”
衡弄文笑的有些無可奈何:“可能是想到自己快死了,連做的夢都讓人不能安寧。先是夢到掉進了海裏,感覺快要被淹死了,嗆得喉嚨生痛。又夢到被蟒蛇纏住了身體,憋悶的喘不過氣。最離奇的是我夢到了自己掉到了油鍋裏,被翻來覆去的炸的外酥裏嫩,你說稀奇稀奇?”
“果真稀奇……”神樂嘴角抽抽應和道。其實這個夢應該是這樣的,神樂在泉邊給衡弄文喝水,結果裝的太多,以至於撒了他一臉,嗆的他咳嗽。後來又將衡弄文的繃帶勒得太緊,以至於差點讓他送命。最後便是給他灌參湯時做的缺德事了。
衡弄文忽然一改無耐笑容認真的定定看她:“你不該用自己的血救我,我現在隻會拖累你。”
神樂錯愕看他,忽然笑了:“你可是神仙,我還指望著你帶我逃過林蕭的追蹤呢,我是自救又不是救……”
“神樂,”衡弄文打斷她,表情頹然:“我不能幫你了,我的元神幾乎被震碎了,要不是你用含有仙丹的血救我,我根本連活著都難做到。”
神樂不能接受:“衡弄文你……”
衡弄文歎口氣閉上了眼睛:“你要趁現在還有力氣,快回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