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潯被她推開向後趔趄了兩步,獰笑著抬手擦去嘴邊的血跡,笑意裏的悲涼化作點點淚水落在眼角:“你不也給衡弄文喝血嗎?怎麼換了我就不行了?”
神樂從榻上滑下,抱著頭蹲在地上,痛意將心血擠到一處,掙裂的要撕碎她的心髒,她想出聲對慕千潯說什麼,終是因為胸口的壓抑無法發出一絲聲音。
慕千潯將她提起,看著她的血從頸子上蜿蜒流入胸脯,像欣賞一件由自己親手打造的藝術品,可似乎藝術品的成色並不令他滿意:“怎麼都不說話,惡心,嫌髒?”
神樂一直在想回到妖界後她要忘記所有的傷痛,消融所有的內疚,和慕千潯一起過著平淡如常的日子,可現在想起,所有的傷痛卻都是由慕千潯一人引起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了哪,慕千潯為什麼這樣對她。
他給了她生命,給了她希望,卻一點點用疼痛將她腐蝕的體無完膚,她為了愛他,所有的內疚,所有的良心她都可以忘了,甚至殺死自己的孩子,淩虐自己的身體,他還要想怎麼樣呢?
“慕千潯,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可你告訴我,我到底錯在哪?”
慕千潯呆愣了兩下,好像忽然回神一般,看著神樂脖頸上的鮮血發呆,下一刻卻將神樂緊緊的摟在了懷裏:“對不起,對不起神樂,我一定是瘋了……我隻是希望你不要離開我……”
神樂趴在他懷裏哭:“真的回不了從前了嗎?那你把我變回去吧,就讓我做一生一世的牡丹花,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問,我真的怕了,真的不想這樣了……”
慕千潯慌亂中將神樂抱的更緊:“不要,神樂原諒我,我也會犯傻,我不想失去你,我們把這些事都忘了好嗎,我們從新開始。”
慕千潯將神樂抱在懷裏側身躺在榻上,神樂閉著眼睛不吭聲,因為隱忍而渾身微微顫抖,她沒反駁便是同意了,他趴在她耳上低語:“等我做完最後一件事,我們就從新開始。”
“好。”
神樂依然閉著眼睛好似沉沉睡著,你做完你該做的事,我也做完我該做的事,然後我們從新開始。或許,我一直想錯了,慕千潯或許是愛我的,區別於對淺雪疏影的愛,我始終是特別的。
神樂想慕千潯此刻所做的事已經足夠表達他的心意,即使他的做法給自己帶來了難以承受的痛苦,但這痛卻開出了甜蜜的花朵,就像他給她的美好的承諾,神樂想這樣也是值得的。
燈油燃盡之時,慕千潯悄悄的抽身離去,耳邊響起了輕微的關門聲。神樂睜開眼睛,在慕千潯的懷抱裏,她從來都是睡不著的。
她摸索起身,卻沒有點燈,慕千潯警覺,點了燈他勢必會折回來。她貼身衣物裏還帶著衡弄文送的如意鎖,暗淡夜晚下發出淡淡熒光,神樂便用它來照明在一架架書櫃裏摸索。
她摸了半天,放在書架上的手卻停住了,有一本書與其他的不同,這本書微微突出了一個菱角,好像是被倉促之間塞進去的,神樂將那本書扯了出來,竟是她要找的書。
神樂無耐低頭,輕輕拍拍自己小腹,和那小東西說話:“看來老天都想讓你走,讓我輕易找到這本書,你就乖乖的,到時候不要難為我……”
這本書裏大都講的是如何養胎保胎,也不乏幾條禁忌用藥,神樂看的便是這禁忌的是什麼東西。
但是上麵寫的多是古文,繞來繞去的也看不懂到底哪些藥是好哪些又是壞,隻能先記下幾個藥名,再到慕千潯的丹房去找。
或許是被慕千潯的承諾所誘惑,神樂墮胎的願望越來越強烈,以至於她時不時的就在丹房外轉悠,時刻等著慕千潯不在的空子翻他的藥櫥。
慕千潯似乎在煉丹的重要階段,時常將自己關在丹房裏一整日都不會出來。這更急的神樂團團轉,可是自己出去采藥的話,就算那藥在自己腳邊,她都認不出,在她眼裏,草就是草,沒什麼區別。
這天,慕千潯突然匆匆出去了,神樂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怎麼會輕易放過,她溜了進去,翻箱倒櫃找了好幾種藥材,什麼三棱,桃仁,竟然還有幾粒巴豆,不過神樂想想還是將巴豆給丟了回去,拉的一塌糊塗她可受不了。
拿完藥神樂匆匆逃回天香居,水靈疑惑的跟著她進去:“你又做什麼壞事了?跑這麼快……”
神樂拉了張薄被蓋在身上,訕笑道:“突然乏了,想睡覺。對了,我哥剛才出去了,讓你幫他看下爐裏的藥。”
慕千潯安排的事,水靈從來沒有忤逆過,現在也是,她自然聽信神樂的話去了丹房。其實神樂也不是故意引開她,慕千潯臨走時確實正熬著一鍋藥,不過臨時有件非辦不可的事,這才交代神樂叫水靈過來。
沒有人打擾,神樂便將門拴上了,還給自己結了一個小小的結界。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防的這樣嚴密,或是不想被別人撞見,或是始終對不起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