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仙人忌憚神樂的微末法力,所以她可以自由來往於各個宮殿,隻是天庭不準她靠近天河水域。天河水域裏裏外外加了幾層天兵,神樂也想辦法找過執霸,可執霸自從那次以後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任她翻遍天宮也找不到他的蹤影。
她也嚐試過問王母娘娘執霸的下落,問各個仙君,就連過路的小仙娥她都會捉住問一問,可是沒人回答她,甚至碰見她就會自動躲開,一如她在妖界時被眾妖排斥。
這樣無頭蒼蠅一般的亂撞,撞得她七葷八素無力可尋時,執霸帝君卻自己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像是抓住了生命的希望似得,神樂不自覺的將執霸帝君的臂抓出了紅印,一雙無神的眸子裏驟然間燃起了生命的光彩。
“帶我去見慕千潯!”
執霸帶她去了天河水域,和上次不同,執霸此次沒有進入水室,而是隔著結界直接將神樂扔了進去。
天河水域裏繁星依舊,藍紫色的光芒星星點點,隻是那一道安靜的月白身影在這一片純淨的星海裏格外醒目。
神樂被執霸丟進來狼狽的摔趴在水壁上,似乎是早已料到神樂會來,慕千潯平靜異常的將她扶起來,聲音裏藏著淡淡歎息聲。
“你不該來。”
慕千潯的氣色好了許多,看來是神樂的血起了效用。他此刻神態自若,沒有一點被邪術反噬的跡象,觸到神樂的指尖依舊冰冷,墨色長發也簡單的挽了個鬢,若不是他此刻眉間有熒紅仙印,神樂真的會錯以為他還是原來的他。
“哥哥……”神樂撲到慕千潯的懷裏,觸及冰涼,可她卻覺得慕千潯的懷抱是火,燒的通紅的火,是可以將她被玄冰封住的心暖燙了的火。
慕千潯淡淡的笑,冰涼的手指擦過神樂帶淚的臉龐:“我不在的日子,你受了許多委屈。”
“哥哥,你一定有辦法出去的,你帶我走好不好,去哪裏都行,我不要再待在這裏,我也不要成神。哥哥,你知道嗎?天庭要在我成神之後,將我封入神界,還要消除你的記憶,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神樂不願……”
“那樣不好嗎?”
神樂僵住看他,她完全沒有想到慕千潯會是這樣順從天庭的態度,她看著慕千潯認真的說道:“不好!我再也見不到哥哥,哥哥也再也記不得神樂,這樣怎麼會好?”
濕熱的淚水打在裙裾上濡開一朵淡色小花,她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小花慢慢暈開的樣子,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慕千潯是和執霸齊名的高手,執霸可以在這天河水域來去自如如過無人之境,慕千潯又怎麼會被輕易的困在這裏呢?她原以為慕千潯是無力反抗,可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反抗。
或許他心之所願便是如此,塵歸塵,土歸土,大家各自回歸各自本來的生活,永生永世再無交集。再或者在慕千潯心裏,還是希望賠上一切也要再見淺雪一麵,哪怕這代價是她的性命。
慕千潯嘴角扯出弧度,神樂看著他麵上的笑意隻覺得身體像是從熔岩烈火中掉入了九天玄冰,她預感到了慕千潯接下來的話語一定是她最不願聽到的,可她除了讓那些話一字字的割在心頭,再也無力阻止。
“這樣做很好,那些傷痛的記憶本不該留著,而你現在隻是沒有恢複記憶,等你想起來了你也會滿意這樣的安排。”
傷痛的記憶?這話怎麼聽著那麼耳熟?是了,她也曾一本正經的對衡弄文說過類似的話,她說她不滿意這一生的安排,她認為這一生是痛苦的,所以她要選擇忘記,那時候說出口時她知道衡弄文會難受,卻沒想到報應來的這樣快,因果輪回,終於還是轉到了她的身上。
心像被刀子一刀一刀的削的疼痛,神樂終於知道自己有多狠心,能說出那樣的話對待衡弄文,她也想問慕千潯難道她這五百年的相依相伴都不曾抹平過他心口的一絲傷痛嗎?可她終究沒有開口,因為她想不起自己曾給他帶來什麼美好的回憶,有的隻是一次又一次的麻煩,危險,拖累。
她被剜空了的心裏又忍不住僥幸的想,或許慕千潯和她一樣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苦衷,迫不得已之下才要對她說這些話,就像她對衡弄文一樣。
她還是無可救藥的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哥哥,如果我恢複了記憶換回了淺雪,代價卻是我永遠的消失,你也要這樣做嗎?”
慕千潯搖頭:“不會的,你就是淺雪,怎麼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