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的彼岸花謝了,換上了一茬新生的牡丹在明媚陽光下舒展筋骨。有淺紫影子用手中折扇撥開花叢,站在一棵不大的牡丹花前輕敲著手中折扇,一轉手憑空變出一隻酒杯,將杯中之酒盡數澆在牡丹未開的花蕾上。
牡丹花蕾吸收了酒水,像是得到了春風雨露瞬間一瓣瓣展開,開做了最好看的樣子。
淺紫衣服的人兒將手中題花的折扇敲得淩亂,臉上是不符合年齡的淡然笑容:“真好,我叫弄文……”
不知從哪吹來一陣清風,牡丹花新開的花瓣隨風輕輕搖曳,陣陣牡丹香縈繞了他一身……
匆匆是漫漫的桃花,寂寂是落落的飛雪,你笑一笑,我搖一搖,一條情濃的絲就纏住了彼此……
分雪依舊,滿目飛白,一紅一黑依偎在一起的是這裏唯一有生機的顏色。
夜未央又驚又喜,新神的睫毛顫了兩顫,紫紅色的眸子散發著淡淡光彩。
“淺雪……”他興奮的嗓音發啞。
她卻又輕輕的眨了下眼睛,坐起身來,伸手接住幾片落雪,聲音清澈如泉:“這裏是神界……”
夜未央驚喜的點頭:“是!淺雪你重生了,我帶你來神界,這裏是你的家,如果你不喜歡這裏,我們就去蝶樓,你以前也很喜歡那裏,那裏的粉色紗幔我還留著……”
然而新神卻依舊微微抬頭看漫天的飛雪,看指尖未化的潔白。
為什麼?為什麼她還沒有死?為什麼她還活著,她現在比這雪還要涼,像胸中那道被冰封住的傷口將冰冷蔓延了全身。
她是神樂,她沒有死,至於為什麼,她早已說過,隻是沒有人相信。淺雪不願複生,所以在最後關頭給予了她容納神力的能力,所以神樂作為新神活了下來,隻是依然沒有人知道她活著,即使她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
她歪頭看夜未央,夜未央也正楞楞看她:“淺雪,你是不是剛睡醒,覺得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說!”
“我現在是神?”她問。
“嗯,你複生了,而且神界的裂縫也閉合了。”
神樂站起,並沒有對夜未央叫她淺雪的事表示任何不滿。既然她原來作為花妖的身份他不接受,天下人不接受,那她也不要接受!淺雪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她就要好好利用,她要把她以前沒有的東西一一要回來。
如今,那個被世人厭惡的神樂已經死了,除了她自己,再也無人知曉她的真實身份,她從此就是不死之神淺雪疏影!
神樂沒有搭理夜未央,徑自跳入了神魔之井,而夜未央似乎習慣了這種漠視,毫無怨言的跟了上去。
魔界雖被執霸重創,所幸實力不弱,既保得了魔界,又擊退了執霸。
神樂信步走著,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她從沒想過還可以看到這些景象,她雖要拿回失去的一切,但可笑的是,她此刻雖以成神,有些人卻永遠都回不來了,就像她的小雲,還有她的小離。
“淺雪,你去哪?外麵不安全……”我怕他們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神樂側首,冷漠異常:“我是神,誰人可以傷我?”
夜未央啞然,他倒忘了,如今軒轅劍已毀,她便是真正的不死之神了。
神樂乘風而飛,原來她費了那樣大的功夫學習的馭風之術現在用來卻是如此簡單,天下本就是不公平的,這一點從未改變。
封神儀式前她就想回家看看,可那時候她沒有能力,現在,她重生了,回家的念頭卻隻增不減。她的家並不是夜未央所說的神界,也不是奢華的蝶樓,而是慕千潯為她所建的天香居。
她還記得在人界山穀中的小狗子家,他拉著她的手說帶她回家,她還記得在軒轅殿的書房裏,他擁著她說帶她離開,去哪裏都行。那些記憶那樣深刻,雖然那是他對淺雪說的,可此刻她就是淺雪!
她穿過重妖門,在老妖巨大的樹洞裏穿梭,幽綠色的骷髏燈打在她身上如同鬼魅。如今的她已然可以直接穿過妖界的結界,可她卻對這種通行的方式感到親切和興奮。多少次她從這條通道回到妖界,哥哥都一定在妖界等著她回來,然後或陰著臉或淡淡笑著問她去了哪裏,這麼久都不回來?
她輕輕落在洞底,在那裏歡快的打轉,抬起頭看陡峭的絕壁,那裏曾是將她嚇塌了的高度。那個扮作慕容墨陽的衡弄文還曾從上麵摔下來。夜未央緩緩落在神樂身旁,他還是舍不得她一人出來,所幸她也沒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