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間回來,神樂便一直老實的呆在天宮裏,此刻正一隻手支著下巴,捏著隻紙鶴發呆,然後百無聊賴的將那隻紙鶴扔到空中,看著它撲騰撲騰翅膀在宮殿裏飛來飛去。
寧靜的宮殿突然像打碎了鏡麵一樣,急匆匆的跑進一個仙娥還未等她開口通報,月白身影便推開了她,慕千潯怒氣衝衝的闖了進來,恰巧此刻那沒頭腦的紙鶴不要命的撞到了他麵前,他自然一甩袖把氣先衝它發了一通,紙鶴經他的手撲哧哧的掉在地上,扇了兩下翅膀卻不能再飛起來。
神樂斜眼看著慕千潯也沒理會,一伸指那紙鶴像是被重新灌注了生命力噗棱了兩下翅膀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裏。
慕千潯冷然看著她將手中的紙鶴整理好收起來,也不上前來也不說話,隻是目光格外的淩厲逼人,他要看,看神樂怎麼和他解釋今天發生的事。
然而神樂似乎並不想和他提那些事情,仍悠閑地和他繞彎子:“哥哥今天來好大的脾氣,你從前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可以做到麵不改色,如今你的氣度可是遠不如從前了。”
慕千潯皺著眉頭大步走過來,雖說手落在桌子上的姿勢優雅異常,可聽那發出的震天響的聲音就知道可不是那麼輕鬆的事情:“為什麼把我們辛苦收集來的魂魄全放了,難道你做這些事情都不需要和我商量一下嗎?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的存在!”
神樂扁了扁嘴不以為然:“因為我想通了,我們雖然說要取一些罪大惡極之人的死魂,可是我們忘了,我們本身就不能辨別他們是否罪大惡極,我們隻會讓那些冤屈的人更加冤屈,讓逍遙的人更加逍遙,如此一來,罪大惡極的人就是我們,那我們要不要也一起去死……”
“要成大事必然要付出代價,沒有犧牲怎麼能夠成大業,若是你連這點氣魄都拿不出,你還怎麼去弱水取出神農鼎?”
神樂莞爾一笑對慕千潯的話表示很不受教:“我不要神農鼎了,這樣哥哥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慕千潯一呆愣,顯然沒有料到神樂這樣輕鬆的改變了主意,他有些不甘心又追問到:“你不是一直很想拿到神農鼎,那個性命比三千人都重要的人你真的就這樣放棄了?”
“我從沒說過要放棄,天地之大,能救他的肯定不止這一種方法,三千魂殺的方法行不通我就想辦法另辟蹊徑,反正,我有的是時間等……”
“可是六界這麼多人花盡幾千年時間費盡心思也不能把神農鼎取出,你又能怎麼樣,如今我們離成功隻差一步,你又是被誰迷了頭腦說這樣的胡話!”
神樂一凜,冷笑道:“我是犯傻,所以才會鬼迷心竅的選擇三千魂殺的方法,可是後來我發現殺的人越多我就越會迷失自我,直到染了滿身的戾氣血腥變得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我。可是哥哥我急不可耐被迷了心竅,難道你也被迷惑的看不清了嗎?你眼睜睜的看我被這種黑暗術法反噬卻不提醒也就算了,如今我自我覺醒了你又多加阻攔,真不知道到底是我想要神農鼎還是你想要……”
神樂毫不掩飾的追問逼的慕千潯麵色難看到極點,奈何神樂那樣洞悉一切的眼神又讓他心虛的不敢直視,曾幾何時,他與神樂的位置竟然倒轉的如此迅速,他竟然也會對她的目光有心虛的感覺。
最後他無話可說,摔了袖子生氣道:“一派胡言,我要那神農鼎又有何用,一片好心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要在這裏胡亂猜測。我看你是最近心情太過緊張,這兩天不要出去了,留在天宮好好思過吧!”
神樂不屑的笑卻沒反駁他,他就是這樣,即便是再處於弱勢也絲毫不會讓人看到他妥協的樣子,真是自負到了極點,他當然知道他如今沒有任何能夠控製她的能力,卻還要自欺欺人的用言語維護自己的顏麵,真是愚蠢。
他正要離開,忽然兩聲弱弱的哼唧聲從她的床上傳來,他皺眉停住了腳步問到神樂:“什麼東西?”
神樂看他的樣子起身施施然的從床上抱起還在睡夢中未醒過神來的重火,溫柔的撫摸著它赤紅色的絨毛,她又抬頭對慕千潯冷笑:“是神獸髀濨,不然哥哥以為是誰睡在神樂的床上?”
慕千潯撇了她一眼似乎在訓斥她說話沒大沒小卻沒說什麼,隻是臨走的時候在重火的身上多打量了兩下。
目送了慕千潯離開,神樂輕柔的撫摸著睡的如同小豬似的重火,眸中一絲冷笑劃過:“他似乎對你特別中意呢。”
人界天牢裏見過被叛軍關押的若曦時,她就開始懷疑自己的作為。世間正邪難辨,被大多數人所接受的是為正,被大多數人所排斥的視為邪,然而大多數人又被強者所領袖。就如同若曦的無罪入獄,天庭頑固仙人的無端被囚,都不過是大勢所趨之下,大多數人的逆轉將正扭曲成邪,邪又被粉飾成正,重重迷障之下,正邪之分便沒有了分割點。
若曦說她渾身是鮮血的味道,說她散發著戾氣,說她是妖魔是怪物,說她變得太冷以至於她不能將她認出。這些無非都是邪術的反噬罷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不付出代價,當她決定做這件人神共憤的事情時,她所要麵對的一切都已經被注定,以至於她漸漸走上歧途卻毫無察覺。如果不是若曦對她的警覺,她可能會在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