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夢裏全是在幻境時的情景,一次次糾結的選擇,一次次狠心的傷害,讓神樂即便是在夢裏也得不到片刻安寧。
後心的痛意加劇,神樂猛地睜開了眼睛,乍一看倒有些嚇人。她是趴在床上的,眼睛隻剛剛瞄到身旁淡紫色的身影,她便一個淩厲轉身,袖中短刀便滑出來利落的架在了衡弄文的脖子上:“你是人是鬼!”
她額上的冷汗濕了大片的碎發,濕漉漉的沾了一臉,眼睛睜的骸然,再配上她這一聲淒厲的質問,實在無法將她聯想成莊嚴華麗的新神。
衡弄文被她用刀架著脖子一動不動,雖然知道如果他說錯,神樂被此刻緊繃的神經支使著很可能就會一刀落下來,可他還是鎮定的立在原地,眼角眉梢都是滿滿的心疼和悔意:“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
神樂睫毛顫了顫,手中的刀雖然放鬆了許多,卻仍舊沒有放下來。她的衣服半敞著,鬆鬆垮垮的露著光潔柔滑的肌膚,和後心駭人的五個血窟窿,她這一動牽扯了傷口,幾股血液便又順著身子流了下來,疼的她直皺眉頭。
衡弄文眼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一時心裏著急也顧不得其他,隻輕輕一握神樂手中毫無力道的短刀被被他奪下,嚶的一聲清響那刀便摔在了小屋一角,與此同時,神樂也被衡弄文盡量小心的按在了床上,而神樂卻不願意的一直在奮力反抗,衡弄文費力的按住她心疼道:“神樂,我知道你不喜歡玉笙,所以我才會不避男女之嫌為你處理傷口,但若是你不願,我就幫你去找玉笙來……”
神樂依舊不依,瞪大的雙眼被憤怒撐的通紅,她的動作幅度太大,導致她幾乎都能感覺到後心的血順著脖子流了下來,可她還是不肯讓衡弄文碰,更不許玉笙碰她:“衡弄文!為什麼你們都一樣,為什麼你們都要這樣忘恩負義!慕千潯是,你也是!”
神樂喊得撕心裂肺,衡弄文隻好緩緩放開手任她責罵,最起碼這樣她不會再掙紮,也不會受到更多的傷害,有什麼話,有什麼氣都說出來,都撒在他的身上好了,隻是別在這樣傷害自己。
衡弄文的手一鬆開,神樂也失力了一樣癱軟在床上,眸裏盛滿了淒涼,就連說話都變得沒有力氣:“我拚勁力氣從咒海逃出,就為了見慕千潯一眼,可是等我回去他就有了水靈姐,那個時候我很傷心很傷心,覺得被全世界都拋棄了。可是當我喜歡上你,將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說給你聽,你卻讓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可那個人竟然不是我……在幻境裏我見到一隻由魅化作的你,我好開心,甚至不惜放棄小雲和夜未央,傷了重火,也要護你,可是那隻魅卻狠狠的給了我一個教訓,然而等我帶著這半條命來找你時,我卻看見你在和玉笙你儂我儂,柔情蜜意,我忽然發現我從未擁有過什麼,我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神樂趴在床上,將頭埋在軟枕裏,聲音被隔斷顯得沉悶死氣:“對慕千潯我隻是傷心,可是對你我卻好恨好恨,可我再恨你,再怨你我還是下不去手殺你。所以,請你離開,無論我是疼死也好,恨死也好,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無關,你要是真還有那麼一點良心,就聽我的,離我遠些,帶著你的玉笙離我遠些……”
身邊沒有什麼動靜,隔了會兒覺得好像有人靠著自己坐了下來,而神樂是真的脫力了,即便她現在想掙紮她也使不上一分力氣,隻好悶聲不吭,像是刀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
聽的見手在水中攪動的聲音,淅淅瀝瀝的。神樂頭被蒙在枕頭裏,這會兒沒人說話也沒人動,她被怒火燒短路了的腦子也漸漸清醒了過來。
她開始後悔自己方才說的氣話,她這樣說不是將衡弄文越推越遠嗎?雖然知道自己不是他所屬意之人,但說到底自己打心底還是不想和他徹底斷絕關係,可是她話已經說出來了,怎麼能夠再收回來。
本來衡弄文就已經有了新歡,自己說了這番話,他一定會更加厭煩自己,如果自己要是再主動挽回,那他豈不是更加瞧不起她,說不定還會對她的行為大加奚落,這樣想想,神樂雖覺得不情願,可還是一句話也沒坑,堅決不向他妥協,既然注定她是要退出的那一個,那就讓她走的有尊嚴些,讓衡弄文以後後悔去吧!
她正在枕頭裏做思想鬥爭,忽然覺得有溫熱的東西輕輕的擦過自己的傷口,她頗不適應的抖動了一下,那人像感應到了她的不滿,手上的動作又放柔和了許多,幾乎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慢的不能再慢,弄的神樂昏昏沉沉的直想睡覺。
神樂知道這是衡弄文在為她擦洗傷口,一時間說不上是委屈還是感動,隻是禁不住的想哭,可是她又哭不出來,悶的一顆心快要炸掉。自己那樣說他,他還是想著自己的安危,可是他又不喜歡自己,幹嘛要對自己這麼好,要她每日裏胡思亂想,牽腸掛肚,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