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右侍郎嶽景元想到之前看到的北河文書,遂建議道:“聽聞北河城新培育一種糧食,畝產千斤,且不畏嚴寒水旱,如今季節,五爺可請示皇上帶些許新糧去寧州分發,開春試種。”
“此法甚好。”塵拜無霽聞言頷首,同時睜開了一雙魅惑的鳳眸,讚賞的對嶽景元微一頷首,隨後道:
“之珩,準備筆墨,本王即刻擬折覲見。”
絮濡沫一路向東南走了兩天,在第三天的傍晚視線裏才終於看到一座城市。遠遠的從高處看下去,入眼處是連綿高聳的城牆,城內的建築暗沉而厚重,如一隻趴伏著的蓄勢待發的妖獸一般,一種滄桑恒古的氣息迎麵撲來。
到了城門下,絮濡沫仰著頭皺著眉看城門上刻畫的三個龍飛鳳舞的紅字,細細的將每個字都在腦中拆開再組起來試圖辨認出是什麼字,苦思冥想了許久……除了最後一個字她琢磨著應該是個城,前頭倆字始終猜測不出。
此處的風比別處更疾烈一些,呼嘯著從大開的城門裏穿梭反複,經過絮濡沫時撕扯著她的衣衫和長發同在風中起舞,如同一隻翩翩的蝴蝶駐留在城門下進進出出的人群中,那人群同她擦肩而過時,她的衣衫竟如同有感應一般迅疾而自然的翻飛了開去,與他們沒有絲毫接觸,令人稱奇。
自認為臉皮很薄的半文盲絮濡沫當然不好意思拉住一個陌生人問這是什麼城,遂隻得在城門下作勢欣賞,許久後才一本正經的點著頭,讚賞道:“好字好字!眾法城!”
守城門的官兵見是一個極漂亮的女子,於是好心提醒道:“姑娘,這上邊是寧州知名的才子邱辛玄提的初商城,那不,後麵還有他的提名呢。”
絮濡沫斜睨了那守兵一眼,哼了一聲才理直氣壯的道:“我當然知道寫的是初商城,我是在誇獎這字兼撮眾法,備成一家。”
說完便如一隻驕傲的孔雀一般挺著小胸脯,目不斜視的進了城。
此間發生的一幕,落在了一雙饒富興趣的眼裏,男子勒韁端坐馬上思索了片刻,剛要有所行動時,身後一名隨從似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意圖,趕忙提韁上前提醒了一聲:“爺,時候不早了。”
男子看著絮濡沫的背影消失在城門下了,才回頭瞟了一眼自己的隨從,不悅的斂眉,未發一言的一夾馬腹,與女子背道離去。
命運之神雖給了人們諸多磨難,其實也是公平的,他給了所有人機會,然而卻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真正的把握住那流星般劃過的瞬間,此時的他當然也就不會知道,今日他調轉馬頭的無言一別,一念之差換回的是窮極他一生時光也淡不去顏色的懊惱悔恨。
濡沫,我能覆了這萬仞河山博你一笑,卻終搏不回曾經城下那一刹那的翩然輕擦,倘若那時我肯為你駐足,結局是否會不同……
…… ……
初商城並不繁華,與裏寫的那種車如水馬如龍的誇張場景大相徑庭。此時太陽雖還未落山,但在這北國,尤其是如今的季節,韃子經常會出關打秋穀,所以店鋪一般是太陽剛斜下去就早早的都關門了。這裏街上也不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整條街空空蕩蕩,除了有晚歸的眾人行色匆匆外,就隻有零散分布著幾家擺攤賣混沌包子生肉的寥寥幾樣。
絮濡沫好笑的看著那些來往的人們雖穿著厚厚的棉襖披了大氅戴著帽子,臃腫不堪下卻依舊凍的鼻頭通紅。而她因為內力深厚,尤其在天山之巔多年,所以這種程度的冷她幾乎感覺不到,如今也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寬大長裙,風吹過時,一筆一畫般的勾勒出身姿窈窕纖細,在人群中顯得格外嬌小。來往之人雖行色倉促,卻依舊忍不住慢下腳步多看她幾眼。
絮濡沫察覺到那些目光,已是心下了然,東張西望的行了一刻鍾才尋到一家名為竹什麼樓的客棧,什麼的意思當然就是那個字是她不認識的。
絮濡沫懷揣著從白瑪箱子裏搜刮出來的兩千兩銀票拐了進去,眼下正是吃晚飯的時間,店內卻是除了一個坐在櫃台後邊支著腮幫子一臉苦瓜相的掌櫃,兩個坐在角落裏聊天的夥計外,沒有一個客人,連帶著讓人感覺這屋裏的溫度都和屋外差不了多少。
那掌櫃的聽見門口鈴鐺響了便扭頭去看,待看清絮濡沫時眼睛一亮,正要親自出來招呼著,卻仿佛又想到了什麼,心虛的瞟了一眼櫃旁簾子後頭,絮濡沫估摸著那後頭關著他家的母老虎,饒有興致的看著掌櫃在猶豫了一大會最後還是沒邁出腿去,隨後有些煩氣的揮手招過個小夥計塞他手裏一壺茶,叫他跟在她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