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會陪著你一同遠嫁,月影的身手在我朝中都是數一數二的,有她護你周全,我們也才放心。”夏遠恒似笑非笑的看著蘇小小,伸伸手,叫月影下去了。
然依始終沒有講話,看著夏遠恒的眼神裏一定是充滿憤怒的,因為她是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去瞪著他的。
護她周全?不過是不信任她,防止然依逃跑罷了。
第二日一早,是然依離開的時候了。晴朗湛藍的高空萬裏無雲,像碧玉一樣澄澈。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早上穿著它的時候就覺得美,現在手摸在上麵感受著它的柔軟,心也就變得軟軟的了。
夏遠恒命人送了這件衣服到她的房間裏麵,說是遠嫁途中也不能差了禮儀,吩咐了人連日趕製的嫁衣。
然依穿上大紅的嫁衣,這衣裳有些低。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隱隱約約的露在外麵,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間華麗的鑲著紅珍珠的帶子輕輕一束,腰肢輕盈,不盈一握。
今日的裝束無疑是極其豔冶的,但這豔冶與然依的神態相比,會不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呢?她不開心。
臨出門前,一個人站在銅鏡前麵,看著裏麵的人。大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霧繞地,媚意蕩漾,小巧的嘴角摸得太濃,似要滴出血來。母親說然依是一個從骨子裏散發著妖媚的女人,她說“然依本來就應該傾國傾城。”
如今在這陽光下,是不是更顯示出了她的美麗?不然這全城的百姓為什麼會這樣吃驚的看著自己?為什麼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羨煞的神情?為什麼然依聽見人群裏麵有人竊竊的議論著,“沒想到丞相的女兒這麼美。”“是啊,早先就隻是聽說,如今見了,才知道原來真的這麼驚人。”
母親一直在後麵跟著送親的隊伍,低聲的啜泣著。她本來身體不好,整日 躺在床上的,但是這幾日夏遠恒給用了些好的藥物,身子倒是好了許多,可以跟著送親的隊伍走這麼遠的路了。
直到人們走到了城門口,年老的皇帝從輦車上走下來,走到了然依的麵前,全城的百姓跪了一地。他蒼老的眼神裏投來了讚賞的目光,“你是我們相蜀國的英雄。”
蘇小小跪在地上始終直視著那皇帝,可笑,自古以來,哪個女子是真心的要做個英雄的?誰不想做個小婦人,守在愛的人身邊?
皇上微微的震驚,大抵是覺察到了她眼中的不善,命人把然依扶起來,和夏遠恒說了些體恤的話,又當著全城的人封了我母親做誥命夫人。
當侍衛長喝一聲,“出發”的時候,然依的母親,那個一身是病的女人終於痛哭出聲,拉住了她的衣袖,“然依,然依,母親舍不得你……”
夏遠恒從母親的身後環住她,小聲溫柔的提醒著,“夫人,天香是為了我們相蜀國。”
是啊,夏天香,現在的名字是天香。寬大的長袖讓然依的手不方便從哪袖子裏麵拿出來,她隻是隔著柔軟的不料,拭去母親的眼淚,“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塵歎,猶及清明可到家。”
然依不是冷血的人,她一點也舍不得母親,誰照看著,自己不在身旁都是不放心的。這麼多年,什麼都習慣了,這麼多年,什麼都接受了。
然依輕輕的咬住嘴唇,卻聽見一旁的月影在耳邊提醒著,“太子妃,當心您的妝。”
雖然是緊緊的閉上了眼睛,眼淚卻還是簌簌的落下了,妝?擔心她的妝?你與最親近的人離別過嗎?你知道那是什麼感受嗎?
然依握住母親的手,頭貼在在她的胸口。母親的味道,母親的體溫,日後怕是再也體會不到了。
“時辰到!”宣事太監尖銳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然依的身後有衛兵將她們拉開。
然依目不轉睛的盯著母親,看見母親被夏遠恒拉著,聽見她撕心裂肺的喊著她的名字,她喊“然依,照顧好自己。然依……”
眼淚流進了嘴裏,鹹鹹的,還有些苦澀。蘭子推開拉著然依的衛兵,拉住了她的手,“然依,不哭,有蘭子在。”
這時候,夏遠恒突然走到然依的麵前,想起了什麼似的塞了一塊冰涼潤滑的東西給然依。“這是你的信物,收好。”然依低頭看了一眼,上麵隱約可見一個“風”字。
她握緊了,放進了衣袖裏。
被推上了那頂備好了的轎子, 然依將頭探出轎門,仍能見著母親在灰沙裏麵跟著送親的隊伍奔跑,許是跑的急了,絆倒了什麼東西,她整個人朝著前麵跌倒下去。夏遠恒連忙上前去扶起她,她就停下來了,不再追趕,坐在地上看著遠去的轎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