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化雪,天氣驟冷。
屋脊上的雪水滴滴答答的順著屋簷落下,夜色淒迷。
子時,宵禁。
五個中年男子在空蕩的街道上玩命的狂奔,四個侍衛中間護著的文人早已體力不支,厚重的喘息聲穿透夜色。
若不是那幾個侍衛還算忠心一直牽著他跑,恐怕他早已是個亡魂。
他想活命,就必須跑。
然而,你能超越死神的步伐麼。
有那麼一個人,黑袍加身,孤身在街角盡頭處安靜的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他所在之處猶勝寒冰,如處地獄,他是黃泉公子。
他是地獄的使者,他說你得死,你就不能活。
拚命奔跑的人停下腳步,大口的喘息著,他們不想再跑了,也不敢跑。
黑袍男子靜靜地等待著他們的氣息平和,然後提劍,幾縷劍光,紅梅盛開,他們安穩的享受到了最後一口空氣,隱隱帶著雪梅幽香。
死者麵上帶著驚慌卻沒有痛苦,因為,他的劍很快。
解下黑袍覆住文人的頭顱,裏麵的白衣與黑袍顯出鮮明的對比,仿佛一個天大的笑話。
白衣走遠,黎明還未衝破黑暗,在這個夜裏又有人悄悄離開了這個世界。
燃著碳火的富麗屋子,年邁但不瘦弱的主人半眯著眼橫躺在披著狐裘的臥塌上。
白衣公子悄無聲息的落在老者麵前,裹著頭顱的黑袍直接扔在了昂貴的狐裘上,驚了閉目養神的主人。
老者一下就從臥塌上滾了下來,看著血淋淋的頭顱吐不出一句話。
許久才從地上爬起,雙手顫顫巍巍的重新包好新鮮的頭顱,恭敬道:“不愧是黃泉公子,本事了得,老夫這就取銀子去。”
“不必了。”淡漠開口,老者驚愕,轉而驚愕化作困惑,沙啞的聲音帶著不甘,一把短劍釘在他的腹部,有溫潤的血流出。
“為什麼?”他到死也沒明白他明明花錢買的是別人的命,為什麼最後死的是他。
“因為,想殺你的人出了更高的價。”語氣生硬,他似乎很不習慣說這麼長一句話。
老者冷笑,七竅都笑出了還再笑,麵目猙獰,他在笑他自己,一輩子榮華,用不盡的錢財,最後去買不來他的命,帶著這樣的笑,他的身體與腹部的短劍一起歸於黃土。
臨安第一首富暴斃家中,家財一夜散盡。
這一消息驚了臨安所有人,酒肆裏弄堂裏到處流傳著不同的版本。
不過任何故事的版本都離不了一人,黃泉公子。
飛白晃著小腿,磕著瓜子下說書台下悠閑的聽著說書人詮釋著黃泉公子。
黃泉公子是誰?
黃泉公子是死神,他說你三刻死那你就得三刻死,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
黃泉公子有三不殺。
一不殺婦嬬孤寡。
二不殺俠士忠良。
三不殺他不想殺之人。
“噗嗤。”飛白聽到三不殺時忽然忍不住笑了,拍掉身上的瓜子殼,起身離開。
說書台下的人很多,飛白仗著身子嬌小在人群裏穿梭,快要出去時撞上了一白衣少年。
驚鴻一瞥,飛白再不忍收回目光,說書人口中黃泉公子哪有這白衣少年有吸引力,一雙鳳眼足以睥睨世間絕色,好美的男人。
這份美不帶陰柔,但卻攝人心魂,他說:借過。聲音低沉帶著磁性,很好聽但冷漠無情。
飛白收回目光,隨即讓開身子,看著那少年筆直的背影感歎:不是女兒身實在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