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方才走出大殿,就看見一道修長的身影,黑衣黑發,負手而立,見她走來便微微一笑。
無憂此時見他不由得心中一驚,微怔了怔,問道:“慕將軍這是在等無憂麼?”
慕淵身量要比無憂高上許多,此時走近了,無憂才發覺自己竟隻到他肩膀處。他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酒香,想必方才在殿中他已被灌了不少酒,隻是此刻麵上卻無醉色,無憂不禁暗歎此人酒量真好。
此時已月上中天,清冷的月輝映照著他清俊如朗月卻略顯蒼白的麵容,雖帶著淡淡的笑意,卻更顯出一種不易察覺的疏離。
“聶丞相方才已先行回去,臨行時托慕淵照顧姑娘,將姑娘安全送回聶府,姑娘不介意與慕淵同乘一車吧?”慕淵微低下頭,幽深的眸光望進無憂漆黑的瞳孔裏。
無憂心中暗誹:父親既已回去,自己若是拒絕,隻怕是要獨自步行回家了。想了想,隻好彎了眼角,笑道:“將軍說哪裏話,將軍願意送無憂回去,無憂感激不盡,怎麼敢說介意?隻是如此便有些麻煩將軍了。”
此刻的無憂沐在皎潔的月華之中,仿佛披著一層朦朧的霧氣,竟有種不真切的感覺。她神色清明,臉上一派自然,隻是那笑卻並未傳到眼底。
真是個有趣的小姑娘呢,這麼小就如此善於隱藏麼?慕淵斂去眸中情緒,側過身,道:“聶姑娘請。”無憂便低下頭,從他身旁緩緩走過去。
空氣中,來自少女身上若有似無的馨香隱隱浮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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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無憂刻意與慕淵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甚至連話也不說,慕淵卻並不在意,隻是默默與她並行著。待出了宮門,無憂便看見府中的阿祿坐在一駕陌生的馬車上無聊的打著哈欠,一旁還立著個陌生的少年,褐色衣著,雖容貌普通,但周身氣息凜冽,並不像是個趕車的下人,想來即是慕淵帶來的人了。
馬車不算豪華,但很寬敞。
“阿祿!”無憂叫了一聲,車上坐著的人一看見兩人便從車上跳了下來,讓到一旁,作勢要扶無憂上車。無憂衝阿祿感激一笑,抬腳上車,卻不防備絆住裙角。慕淵掃過阿祿麵頰,狀似不經意的伸出手,穩穩扶住無憂的左臂,迅速而有力。
他手掌的溫度在這短暫的接觸下透過微薄的春衫傳到她肌膚上,令無憂瞬間紅了臉。待慕淵上得馬車,無憂才低聲道謝:“方才謝謝慕將軍了。”
“無妨,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他仿佛有些倦了,眼睛閉著,淡淡答道。
一時間,寬敞的車廂又安靜下來。無憂便不再說話,偷偷打量起他來。
此時他男女二人共乘一輛馬車明明是十分不合時儀的,偏偏那慕將軍麵色一派坦然,仿佛並無半點不妥,而無憂雖不是沒有分寸的人,但隻因年紀尚小,且心中坦蕩的很,倒也並不介意,再者,難道父親把她托付給這人之時,就沒有想過男女之防麼?
皇上方才說已和父親說過此事,所以,父親其實與皇上打算的是一樣的吧?慕將軍年紀輕輕,手握重權且家世清白,倒真是“最好的人選”呢......
想到此處,無憂眼中的光便暗了幾分。然而明明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心裏卻並不排斥,也多虧今日他在殿中說的話呢...心中裝著煩心事,無憂一時又失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