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突然低低笑了起來,須臾,那笑聲竟難以抑製的癲狂起來,穿過空曠的大殿傳入雨中,門外的林行與雙喜不禁對視一眼,卻聽見殿中蕭奕沙啞的聲音帶著破碎的力道:“兒臣知錯,此事,絕不再提!”
絕不再提?林行訝然抬眸,殿門此刻霍然大開,蕭奕頎長挺拔的身軀立在殿門口,林行驚心的看向他,竟有種眼前之人隨時會轟然倒地的錯覺。
蕭奕冷冷的看向林行,他身上的雨水還不停的流下來,逶迤出一地水光。
“我們回去吧。”雲淡風輕,竟似今日一切都隻是一場幻夢,並未發生過一般。
然而,麵上的偽裝終不過騙人騙己,才到軒和殿,蕭奕便陡然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顏傾歡默默等了一會兒,見雨並沒有停下的意思,眸光閃了閃,終於撐開傘款款踏入雨幕之中。
須臾,阿祿趕著馬車匆匆而來,還未停穩,另一輛馬車也冒雨而至。
琉兒率先叫了阿祿一聲,阿祿便拿了兩把傘下車,徑直朝無憂走來。無憂抬眼向另一輛馬車看去,那是將軍府的馬車不錯,可是趕車的人卻又換了。無憂便有些好奇,第一回坐慕將軍的馬車還是幾個月以前吧,那時趕車的是慕絕,上次再坐,卻換了個麵容老實的車夫,再看今天趕車的,居然是個麵目有些凶狠的壯漢,無憂輕笑一聲,轉頭道:“將軍家趕車的怎麼換了又換?”
慕淵緩緩一笑,淡淡道:“大約是上次趕車的那人不願冒雨吧。”
啊?無憂微訝,這樣也可以?
慕淵好笑的看她一眼,道:“無憂快回去吧,免得一會兒雨越下越大。”
“哦。”無憂衝慕淵點了點頭,便由琉兒撐起傘小心的上了馬車。直到那馬車走遠,遮在重重雨幕之外,再也看不見了,慕淵才陡然回神,竟不是上車,而朝天下第一樓後院走去,那後院寬敞的庭中四角分布著幾處小方池,池中田田蓮葉似大傘一般遮住欲綻的紅蓮。推開正中一扇緊閉的房門,慕淵神色冷峻道:“宮裏怎麼樣?”
奇恒將沾濕的發捋至腦後,粗獷的聲音之中帶著謹慎:“將軍,今日宮中出了件大事。”
“哦?什麼大事?”慕淵將房中燭火點燃,房間輪廓便隱約顯現出來。外室隻有一張大圓桌並幾張凳子,屏風之後是仍一片黑暗的內室。
隨意坐下,慕淵突然摸到腰間冰涼的物件,唇角一勾,取了下來,是他方才戴過的白色麵具。
奇恒眼中閃過奇異的光,頓了一頓,老實道:“六皇子蕭奕今天不知為了何事與皇上鬧起來,在承乾殿外跪了整整一天了,估計現在還冒著雨跪在那呢。”
慕淵略一沉吟,眸色深深,轉而道:“那件事打聽到了麼?”
“紅鸞帶回來的消息是,那個人並不在宮裏,好像一個多月前就出宮了,不過,肯定還在鄴城。”今日宮裏亦舉行乞巧會,紅鸞便以將軍義妹身份入宮去了。
“一個多月前?為何出宮?”慕淵眸色淩厲,射向奇恒,奇恒緊張的咽了下口水,猶豫道:“還、還沒查出來。”
奇恒那滿臉橫肉的麵上頓時帶了抹局促,慕淵短促一笑,又道:“葉湛那兒呢?”
“哦,葉湛那小子今天跟著蕭宸和蕭野去紅顏閣了,不過他沒進去,蕭宸和蕭野倒是不多時就出來了,似乎沒有找到要找的人。”
慕淵徐徐點頭,想起方才樓中避雨的藍衣女子,唇角露出一抹了然笑意,緩緩道:“嗯,很好。那、你呢?”
“我?將軍,您沒有吩咐我做什麼吧?”奇恒心髒一抖,小心道:“我不是來接您了嗎?”
“哦,”慕淵目光別有深意的落在他麵上,狀似不經意的問道:“聶家小姐成人禮,你可按我吩咐送去禮物了?”
啊!奇恒圓目大睜,陡然想起多日前將軍吩咐在聶家小姐生辰前一天送份禮物過去的!昨日?昨日自己幹什麼去了?“將、將軍?嘿嘿——”奇恒心虛的笑起來,不敢再往下說。
慕淵何嚐不知奇恒這人,微歎了口氣,道:“罷了,下不為例。”
奇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心道還好將軍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