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又想到皇城裏張貼的布告，便有點尷尬，顏傾歡卻絲毫不奇怪，隻笑著：“傾歡幼時曾與小姐有過一麵之緣，隻不過小姐貴人多忘事，不記得傾歡罷了。”
無憂皺眉思索一瞬，想著自己雖曾見過她幾次，但卻不曾有過交集，所以她理應不認得自己才是，實在是想不起，無憂便隻好歉意地點了點頭：“無憂打擾了傾歡姑娘的興致，實在是不好意思。”
“無妨，今日小姐不畏寒意登上這望親亭，便是與傾歡有緣，不知傾歡有沒有福分與小姐結交呢？”顏傾歡眼角微挑，神色卻是一派坦然。
無憂心中疑惑，她這話倒是直接，隻不知有幾分真心——自己與她向來是沒有交集的，以往也曾經見過，也沒見她有過想結交她的意思呢。麵上卻不動聲色：“傾歡姑娘說笑了，既是交朋友，無憂當然樂意，何來福分不福分的？”
顏傾歡微翹的眼角彎了彎：“既如此，不如小姐為傾歡撫琴一曲，讓傾歡把剛才那支舞跳完？”
無憂心下一動——她怎知自己會彈琴呢？
隨即挑眉看去，卻見那銀色鬥篷的少女已站起來，微微福了身，讓到一邊去了。
無憂視線掃過去，落在她毫不起眼的容顏上，忽然想起她便是很久之前為顏傾歡伴奏的人，便攥了攥冰涼的有些僵硬的手指：“這位姐姐琴藝精湛，無憂怎好班門弄斧？”
顏傾歡一笑，向前一步微微俯下身，纖細的指輕輕撥動琴弦，淺淺幾個音符，已是泠然有韻：“傾歡聽說無憂小姐能彈《鳳求凰》，不知今日可有幸請教一二？”
聽說？無憂眼神微動，抿唇道：“傾歡姑娘言重了，《鳳求凰》既如此難求，無憂資質駑鈍又怎麼會呢？”
顏傾歡微微一怔，了然笑道：“可惜這曲《鳳求凰》竟無人能彈。也罷，這曲子本是千古遺音，現存的琴譜又不全，看來傾歡是無緣一聽了。”
無憂也不接話，轉身四處望了望，目光停在白雪覆蓋下的京城：“難得初雪美景，傾歡姑娘何必糾結於煩心之事呢。”
顏傾歡目光一暗，笑道：“無憂小姐好雅興，像我們這種人又怎麼能有小姐這般閑情？似我姐妹二人在這世上毫無依靠，艱難求生，若是生疏了技藝，隻怕日子不會好過呢。”
無憂聞言心中酸澀，嘴唇張了張，放柔了聲音道：“傾歡姑娘莫要這麼說，似傾歡姑娘這般才情無雙、容貌出眾的人，當稱世上奇女子，無憂從來不敢看輕。”
“是嗎？奇女子，”顏傾歡苦笑一聲：“說到底也不過是在風塵中打滾罷了，我們這樣出身的人，又有幾個人會真正看得起呢？”
眼中閃過悲戚，不知想到什麼，妖嬈挑起的眼角竟有濕意，顏傾歡意識到自己失神，隨即收起情緒，笑道：“說起來奇女子，傾歡倒認識一個，不知道無憂小姐有沒有興趣聽一聽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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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又紛紛揚揚飄起雪花，無憂立在亭中靜靜望著被大雪覆蓋的皇城，寒風吹過，大朵的雪花落在發上，臉頰泛出微微的紅，隻是眉頭皺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琉兒眉頭糾結著，上前小心問道：“小姐，你都這樣站了半天了，在想什麼呢？”伸手拍掉無憂肩上的雪片，猶豫道：“小姐，要不咱們回府吧？外麵太冷了。”
無憂輕咳一聲，輕聲道：“你覺得，剛才顏傾歡說的，是真的嗎？”
猶豫了一下，琉兒撇嘴：“八成是她編出來哄騙小姐呢，要是真有這種事情，她怎麼可能知道呢？我看她年紀也不比小姐大幾歲，十幾年前的事情，她會記得才怪。”
“是這樣嗎？我總覺得，她說的那個人，好像是真的…”
琉兒伸手握住無憂凍得發紅的手掌，摩挲著：“小姐，別胡思亂想了，就算是真的又怎麼樣呢，小姐犯不著為別人的事情傷心。你看手冰冰涼涼的，都凍紅了呢，雪又下起來了，咱們快走吧。”
無憂略一沉吟，兀自低語道：“她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
“小姐快看，慕將軍！”琉兒一轉眼即看到正一步步踏上望親亭的慕淵，突然出聲喊道。
無憂被嚇了一跳，來不及抱怨，轉頭尋去，果然看見那道披著黑色鬥篷的挺拔身影。
無憂往前兩步，站在階上，待慕淵走得近了才出聲道：“阿淵怎麼來了？”
慕淵不悅的拉過她站在亭子裏，伸手拂去她發上的雪花，沉聲問：“冷嗎？”
無憂吐了吐舌，低聲道：“還好，不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