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扶住胸口喘息起來:“沒什麼,不過是慢性毒藥,暫時還死不了。”
“慢性毒藥?是蕭宸?還是…”是皇上嗎?無憂不敢亂猜,想扶他卻不能,眼睜睜看他無力的坐在地上:“六哥別怕,我去叫太醫!”
“不!聶無憂,沒事的,一會兒就好,不用擔心。”他的樣子看上去一點也不好,定是每日都要受這折磨才敢說沒事,無憂心中隱痛,咬牙道:“六哥你等我,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你放心,沒有人能傷害你的,我去求慕將軍,他一定會幫你的。”
“不可能的,我早同他談判過,他無意於此,你豈能改變他的看法?”
無憂咽了下喉嚨,低聲道:“我自有辦法,隻是,以後恐怕不能再見六哥,六哥就當是,我還你多年的恩情吧。”
她說完便轉身跑出去,蕭奕眉頭緊鎖,低聲喚了一句:“無憂…”
須臾,耳中傳來咯吱咯吱的踏雪聲,蕭奕眼皮未動,冷聲道:“你怎麼還沒走?”
“嗬嗬,”那雙白色繡花鞋停在鐵柵外,容芷柔柔的聲音帶著笑意:“我若走了,不就看不到這出好戲了?”
“夠了,適可而止。”蕭奕微惱,突然捂住嘴咳了起來。
容芷咬了咬唇,將手裏的藥瓶扔過去,懊惱道:“說過多少次,讓你注意身體,你若死在這裏麵,神仙也救不了你。”
“哼,怎麼?心疼了?”蕭奕抬手準確的接住那白色的小瓷瓶,隨即倒出一顆扔到嘴裏,連水也不喝就那麼咽了下去。
他自始至終未看她一眼,容芷不由灰心,扯了扯唇角,苦笑道:“心疼又怎麼樣?你若死在這裏,我一樣沒辦法救你。”
聶無憂嫁給他人尚能幫他一二,而她呢,即使在他身旁,也隻能眼睜睜看他受了那麼多苦。
有那麼一瞬,她甚至有些羨慕聶無憂——她嫁給了別人,卻換得他心中一席之地,若是她,她會義無反顧這麼做嗎?
隻是,任何人眼睛看到的,都隻是心裏想看到的那個結果。
正如她從來不了解聶無憂,眼睛看到的,也隻是她認為的聶無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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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方才哭過,再出來,無憂亦早已收拾好情緒。
慕淵見她眼圈微紅,裙角上沾染的汙雪浸濕衣料,臉上亦毫無血色,不由得皺起眉頭,嘴唇動了動,卻隻是別過眼淡淡道:“回去吧。”
無憂抬眼看他,心裏突突跳了幾下,抬手揉了揉眼睛,啞著嗓子喊了一句:“阿淵…”
慕淵不答話,隻是伸出一隻手來,默默看著她,無憂抿唇,伸出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被他牽著往前走,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他的身上。
他好像很累似的,明明中午還是好好的,無憂心裏突然生出怯意來——明明是她主動要求提前賜婚的啊,如果他知道,她這麼做隻是為了讓皇上早一日放了蕭奕,他會生氣的吧?可明明是遂了他的意,為什麼還怕他生氣呢?
無憂眼睛眯了眯,眼底掠過悲涼的灰色,慕淵,你真的,就這麼想娶我嗎?那麼,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當你不再執著了,當你累了厭了,我又該如何自處呢?到那時,在你心裏,我便隻是一個為了別人才嫁給你的女人,一個與你同床異夢的女人,一個,你看見便會勾起心煩的女人吧?阿淵,你的那份執著,又能撐多久呢?
她突然鬆開手,怔怔地立在雪中,眼中一片茫然之色。手中陡然落空,慕淵回頭看她,卻見她突然蹲下去,雙手緊緊抱住膝蓋,貝齒緊緊咬住下唇——
“怎麼了?不舒服嗎?” 慕淵走過去蹲下身子,抬手覆上她光潔的額頭,溫度很正常,隻是眼圈紅紅的,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樣子。
她以前沒這麼愛哭的吧?
慕淵歎了口氣,手順勢落在她小巧的下巴上,輕輕挑起,聲音低沉而緩慢:“聶無憂,沒關係的,就算你真的不想嫁給我,我也會救他出來的,我保證,好嗎?”
聶無憂睜大雙眼,不可思議地望向他深如寒潭的瞳孔,突然開始不相信自己的判斷。
時間就這麼靜下來,他拇指的溫度久久的留在她下巴上,突然間就忘記了寒冷是什麼滋味——
“不,我一定會嫁給你的,除了你我誰都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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