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的丞相府已被禦林軍層層包圍。
丞相府中家仆侍女卻早已被遣散盡了,隻餘幾個不願離去誓死與丞相府同在的忠仆,他們擋在門前,手中握著根本不算武器的家什,一副隨時拚命的架勢。
新任禦林軍統領臉上浮起一抹不屑的笑,漫不經心道:“動手。”
無憂費盡全身力氣終於趕回府中,及至門前,卻發現府中一派詭異的安靜。
門前台階上仍舊蠕動著蔓延的血跡陡然撞入眼中,無憂呼吸一滯,心頭劃過不祥預感,抬腳便往府裏奔去。
黑暗中陡然響起淩亂的腳步聲,無憂頭皮一緊,身後陡然響起陌生人的聲音:“居然還有一個。”
無憂轉身,明亮的刀光閃過,避之不及,無憂驚叫一聲,身子陡然被撞出很遠,再抬眼卻是一個瘦小的身影擋在身前,淋漓的血順著嵌入身體的刀刃淌下來,濺到臉上時還是溫熱的,然而很快便變冷凝固在皮膚上。
“阿…阿祿?”他是什麼時候出來的?看他的樣子,分明是看到她有危險才衝過來的,他…他明明是可以逃走的…無憂眼淚陡然落下,眼中迸出森然恨意,“我要殺了你們!”
“呦呦呦,小娘子長得可真是水靈啊,看來大爺我今天沒白來呀。”那人卻轉手扔了手中的刀,一臉淫邪的逼近無憂。
無憂卻不覺得怕,那一刻腦子裏除了仇恨再也裝不下其他——
她臉色蒼白的不行,明明跌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能有什麼殺傷力?
那人戒心降低,一步步逼近她,無憂右手緩緩摸到腰間,瞬間,那把黑柄的匕首便沒入那人身體中。
無憂用力拔出那把刀,在那人倒下去之前又恨恨紮下去——
一連紮了十幾刀,那人慘叫聲漸息,終於在極度的恐懼與痛意中死去。
無憂胸口劇烈起伏,臉上、胸前、裙上被血浸透,一時間竟比鬼還要恐怖。
“聶無憂!”
微微驚慌的聲音傳入耳中,無憂茫然抬頭,卻見夏侯桀有些狼狽的跑過來。見到無憂的一瞬間他竟認不出來,他簡直不敢相信地上那個血人兒竟是聶無憂。
“你受傷了?”夏侯桀跑過來卻不敢碰她,無憂喘息幾下,有些茫然的搖搖頭:“我爹娘呢?大哥呢?”她轉頭去找,卻陡然被夏侯桀按住腦袋——
“別看,聶無憂,我們快走吧,不然一會兒他們若是回來了……”
“我爹娘呢?大哥呢?琉兒呢?他們在哪兒,你幫我找他們啊!”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竟將夏侯桀推倒在地,連滾帶爬的站起來,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跡。
夏侯桀驚了一下,忙爬起來抓她:“聶無憂你別這樣——”才抓住又被他掙脫,夏侯桀一咬牙,猛然抬手朝她後頸砍去——
眼中熟悉的家漸漸暗去,神智漸漸抽離身體,可是,血泊中的那個人是誰呢?為什麼怎麼都看不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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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側人影憧憧,明亮的光照在眼瞼上,耳中不斷響起刻意壓低了的說話聲。
“她還沒醒嗎?大夫怎麼說?”好熟悉的聲音?是誰?
“沒什麼問題,大概是她身體太虛弱了,才會醒的晚了。”
“哦,行了,你們都先出去吧。”
之前的記憶一下子衝撞回腦中,無憂睜開眼睛,張開有些發幹的嘴唇:“水……”
蕭奕忙將她扶坐起來,倒上一杯水遞到她手中,有些擔心的問:“你感覺怎麼樣?”
無憂咽下一口水,眼中卻如死水一般毫無起伏,整個人呆呆木木的麵無表情。
蕭奕不禁有些擔心:“無憂你……”
“六哥,”無憂突然轉過臉,一張窄窄的小臉蒼白如紙,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要怎麼問,眼底的無助像泉水一樣漫上來掩飾不住,隻好迅速收回目光,“我是不是、再也回不了家了?”
蕭奕伸出手掌想要像以往一樣撫著她的後腦安慰,卻又生生停在寸許外的距離:“你想哭就哭吧……”
無憂將臉深深埋入手臂,須臾,又突然自臂彎之中抬起臉,眸中仍是深不見底的幽暗,語氣冷靜的不似活人:“我要出城。”
蕭奕驚了一驚,下意識出聲反對:“不行,現在全城戒嚴,蕭宸正愁找不到你,你這樣豈不是自投羅網?”
“你憑什麼管我?”無憂刷的站起來,眼睛微紅,“你沒有權利把我關在這裏。”說著就怒氣衝衝的往外走。
“你……”蕭奕對她毫無辦法,又不敢輕易對她發火隻好勸道:“你冷靜一點,現在不是你鬧的時候!你難道不想報仇嗎?”
無憂果然停住腳步:“仇當然要報,我不會放過他們的,死都不會。”
蕭奕無奈的望著她蕭瑟的背影,重重歎了口氣:“我明白你的心情,無憂,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你現在出城無異於找死。蕭宸如今控製了父皇,甚至連禦林軍都已經聽他調遣,再加上蕭野手中的兵權,現在整個皇城已經被蕭宸派兵包圍了,丞相府…出了這樣的事,為求自保,已經沒有人敢再出聲跟蕭宸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