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一時之憂(1 / 2)

原來這裏住的是宮裏暫時安置的先皇的妃子和太子府的女眷們,駱錦雲心裏清楚等待自己的隻能是悲慘的命運,她不願死得毫無尊嚴,索性結三尺白綾,自縊於梁上。

她原本嬌好的麵容已經變得青紫,想是死了有一會兒了,下頜因為白綾的束縛無法緊閉,唇邊露出一截沒了血色的舌頭。

一襲白色輕紗輕輕隨風晃著,駱錦雲已經完全失去生命力,重重的懸在房間正中。

與她同住的女眷嚇得不輕,吃過午飯剛回來就看到這種情景,有的人已經趴在床頭吐了起來,稍有幾個比較冷靜的見屋內被吐的一團汙濁,不由嫌棄的捂鼻,強烈要求道:“真是的,怎麼這樣啊,師太,這裏還能住人嗎?不行,我要換房間。”

那師太抬眼看眼前這幾位冷眼旁觀的人,不由搖搖頭又道:“善哉善哉,各位不必驚慌,貧尼自會安排。”

入入了秋,午後的陽光並不十分耀眼,小小的敬慈庵這般鬧了一陣,終於漸漸安靜下來,過不了幾日這件事便會被遺忘,畢竟活著的人還要費盡心機努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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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淵攜無憂入宮時正是午後,天氣涼爽宜人,二人卻各懷心事。

蕭奕登基的時候慕淵並不在場,此為大不敬,若是有人刻意拿這件事說事,慕淵定是要被蓋上一個藐視皇權的大帽子的。

無憂心裏沒底,她與蕭奕早有隔閡,經過這麼多變故,誰知眼前的六哥還是不是當年那個六哥呢?

蕭胤未登基之前,對慕白大將軍何其敬重,一旦登基後,心中有了猜忌,胡亂尋個借口便能將他殺了——可見帝王之心何其涼薄。

皇家素來無情。

座上的蕭奕早看出無憂坐立不安,不由無聲的笑笑,此刻偌大的禦書房隻有他們三人,這蕭奕竟與蕭胤一般,凡事毫不避諱無憂,也不管她是個女兒身,想來是十幾年所見已成習慣,因而直接了當道:“慕將軍,說實話,這次能夠扳倒太子,一舉奪得江山,你有莫大的功勞啊。”

慕淵麵色如常,不動聲色道:“皇上英明神武,事事計劃縝密,運籌帷幄,微臣隻是順應民心,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無憂嘴角抽了抽——這個慕淵,原來拍起馬屁來也是毫不含糊啊。

蕭奕英挺的眉眼含著笑意:“若不是將軍及時奪回鬼方城趕回京城,隻怕這天下又是另一番光景,將軍此番可是立了兩大功,朕還真是發愁,不知該如何獎賞將軍?將軍若有什麼想要的,隻管說出來,朕自當滿足將軍所求。”

無憂背脊忽然一僵,手指不自覺收緊,慕淵感受到無憂異狀,無聲歎了一息道:“皇上不必憂心,臣隻是做了應當做的,不敢邀功,若皇上念臣辛苦,不若就此放臣歸去,與夫人一起隱居山林,也學古人過過那閑雲野鶴的生活。”

無憂不敢相信的抬眼看慕淵,他說的是真的嗎?他真的願意放下自己肩頭的責任,從此隻保護她一個人,做她一個人的戰神嗎?

蕭奕麵色滴水不漏,讓人看不出他心裏的真實想法,卻搖頭道:“不可,如今大勢剛定,時局尚不安穩,將軍怎可置天下蒼生於不顧就此離去呢?”

“皇上,”慕淵正想開口,無憂突然按捺不住的站起來:“這一切都是無憂的主意,求皇上成全無憂這小小的心願。”

室內一時安靜無聲,慕淵心頭一緊,無憂卻毫無畏懼,她突然叫道:“六哥,無憂最後一次求你了。”

蕭奕心思轉了百轉,忽然沉沉歎了口氣:“無憂,不是朕不同意,隻是這天下,著實缺不得將軍啊。”

“什麼叫缺不得?蕭奕你……”無憂有些急,心底裏深埋的那些恐怖設想幾乎要跳出心髒,一時間連身份也顧不得了。

慕淵也站起身來,伸手握住無憂微顫的手,微微一笑道:“臣已經知道皇上的意思了,臣這就帶著夫人回去了。”

無憂卻牢牢釘在那兒,慕淵拽了拽她,她也不走,沉默一瞬,她突然道:“阿淵,你先在外麵等我一會兒,好嗎?”

慕淵目光落在她臉上,須臾道:“好。”

禦書房的門再次關上,蕭奕轉身坐下,無憂盯住蕭奕身影,突然緩緩道:“六哥還是以前的六哥嗎?”

“你若還當我是你六哥,我便永遠都是你六哥。”蕭奕歎了口氣,接著道:“你怕什麼呢?我自不會與父皇一樣,慕淵有安定天下的才能,我怎麼舍得輕易放他走,若連這點容人的氣度都沒有,我這天下又能坐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