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絲風吹過。
天空終於又明朗了起來。
盡管夜裏的天依舊是如此的深遠,卻比之剛剛那種混沌與凝重好了許多。玄羽依舊負手而笑,潔白的衣衫上沾染了無數的血點與灰塵,倒如經曆了一場磨難般,隻是那笑,依舊比得過江上美景,比得過百花爭春。
隔著窗子,看著玄羽笑的詭異而疏離。
陳應使勁的掙紮著,剛剛好險!
“美人,別出去。”鐵木格緊緊抱著陳應,喃喃道,“外麵這樣的危險……”
陳應大張的嘴,示意自己發不出聲音,鐵木格不曾看見陳應眼底的一絲狡詐,“哦”了一聲道,“長生天顯靈時,往往都是有些征兆的,隻可惜這次長生天錯怪了你,別急,我一會兒就去求活佛。”
活佛?
陳應一愣,轉而釋然。
對啊,這次來草原不就是為了祭奠忠順王麼?這樣盛大的祭祀,怎麼會沒有活佛的主持?難道剛剛的一切都與活佛有關麼?
陳應的腦袋飛快的運轉著。
“想些什麼啊。”鐵木格親昵的拍拍陳應的肩,“美人,早些休息。”
陳應無奈的點點頭,看著鐵木格親自為她掩上帳門,鋪開氈墊,擋住那透光又透風的窗子,不由歎了口氣。萬事由人不由己,這就是寄人籬下的苦楚。
可待看到鐵木格那琉璃似的眸子精光一閃後,陳應恍然。
這家夥,別是看出自己看著玄羽時的眼神不對了吧,怕自己還記得玄羽,因此才如此殷勤的擋住從玄羽身上散發的光芒。可笑,若真是如此,鐵木格,你就太低估玄羽了,他身上一直有那樣一種無法阻擋的魅力,天然四射。別說是這一層薄薄的氈墊,即便是隔了皇天後土,我也忘不了他的一舉一動。
憑著帳子外隱隱的聲音,陳應猜測許是已經回去休息了吧。
畢竟這樣深的夜了。
更何況,穿著沾染了塵霧的白衫,於他而言,本就是一種折磨。陳應靜靜的躺著,因為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倒也能靜下心來想些事情,比如說古寺裏那蘊含著劫數的簽語,初來便引起的暴亂,行色匆匆的異鄉人,積壓著死亡的黑雲與夜色……
還有那散落的焦黑的柴火。
在草原上,孤寂的躺在夜空下。
或許它們真的見證了一切。
想到一半,陳應忽然坐起,玄羽怎麼聽得懂別人的話了?難道他的耳朵好了嗎?
哎呀,陳應一拍自己的額頭,差點忘了,師父是懂唇語的,或許和那些人的對話隻是因為懂了唇語而已,而那些人怒喝的時候,師父反而鎮靜,可能正是因為聽不到什麼。
陳應竊竊的笑了笑。
忽而又想到了活佛,想到三天後的由活佛主持的天葬和五天後的登基典禮。
那個時候,鐵木格會允許自己出來麼?會允許自己和玄羽見麵麼?陳應將自己的腦袋埋入被子中,狠狠的出了一口氣,不能說話的感覺可真不好啊。
陳應不知道,此刻的玄羽,就住在她的隔壁,雙手撐在牆麵上。
隔著牆的厚度,感受著她的溫暖。
心痛著她的悲傷,欣喜著她的無恙。
一夜。
天蒙蒙亮的時候,朱雀第一個起床,像所有人口中津津樂道的勇士一樣,提了一通冰冷的水,澆在自己身上。“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