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
陳應心中總是為馮英那個詭異的笑攪得不安,於是趁著天色未暗,跑出來刺探馮英一方,到底會有何動靜。
兩邊高山巍峨,峽穀內溪水潺潺而過。
怎麼看來,似乎都是對自己一方有利的地形。
陳應皺眉。
馮英不會愚蠢至此,他選擇在這裏休息,必然有他的道理。而大敵當先,他唯一可能選擇駐紮在這裏的原因就是為了以奇製勝。
幽謐的樹林裏閃著一盞盞的燈籠,仿若奸詐的人警惕的雙眼,緊緊盯著陳應的一舉一動。
“呦,活佛……可真是好興致啊。”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陳應長歎了一口氣,笑道,“哪裏有左相大人的興致高漲呢?竟然不顧雙目酸澀,強自察看敵軍地形,實令我欽佩!”
“嗬嗬,活佛言過其實了。”
玄羽笑的不溫不火,“哎,活佛,您瞧那裏的黑影子是什麼?”
陳應聞言,定睛望去。
忽覺身後一陣冷風襲來,再轉身,隻見玄羽笑容溫存。
“你想偷襲我?”
陳應凝眉。
“不敢不敢。”
玄羽拱手。
一時間,這氣氛有些隱隱的僵硬。
陳應俯身望去,但見穀底中縈繞著淡淡的霧氣,心裏隻覺得不妙,隱隱的不安感傳來。
隻是,哪裏不大對勁,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哎,左相您說的可是那黑影?”
陳應猛地回頭,指著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笑道。
玄羽臉色突變。
這黑影子,正摸索著走向他的軍帳,幸而此刻自己在這裏,若是不在,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自己叛國通敵的罪名了。
不過……現在就說的清麼?
更何況,站在麵前審問自己的,是最了解自己的國士,陳應。
“左相該如何解釋?”
陳應並不急著把那人抓來,而是挑了一抹戲謔的笑,看向玄羽,無害而溫純。
“我若是做的出如此卑鄙下流的事情來,也不必站在這裏與你白費口舌了。”玄羽挑眉,手中一直撚著的桃樹枝被他拋入穀底,“更何況,我的目的你也清楚,既然清楚,何不迎頭而上?為何要在背地裏搞一些宵小之人才會有的動作?”
陳應轉過身,看著那桃樹枝沒入穀底的黑暗。
不由想起當初,自己也曾被眼前這人,毫不憐惜的推下山崖。
從此心心念念的楚宮,再無半點音訊。
於是輕輕一笑,對待人尚能如同對待螻蟻,對待這樹枝如此,也不足為怪了吧。
穀底依舊隻有緩緩的溪水淌過,仿若這世上所有最安靜最溫柔的地方,沒有絲毫的動靜傳來。
“夜深了,還請活佛早日回去歇著。”
到底還是玄羽沉不住氣,拱手道,隻是那略顯生疏的語句裏透著一絲責怪一分擔憂。
“好啊,那我就先回去了。”陳應對玄羽語氣中的譴責毫不在意,輕快的腳步走過玄羽身邊,在玄羽的耳畔留下一句戲語,“等我養精蓄銳,休息好了,好看看左相……是怎麼樣暗算我的。”
玄羽回眸,已然是一片蒼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