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進毓仁宮,微雲記憶中的鮮紅喜慶已是不複存在,灰色的荒涼讓人幾乎忘記了這裏是皇宮,即使是炎炎夏日,毓仁宮內也找不到一絲鬱蔥的痕跡。不過四個月的時間,這裏再不像當日,再不華麗,唯剩空涼。
微雲忽然覺得自己被騙了,這應該才是真實的毓仁宮,沒有她最愛的綠色,一排排羽林衛堅甲長劍,麵容肅整。
“廢物,全是一群廢物,連一個刺客都抓不到,朕養你們何用?”古焱怒聲震吼,臉都有些扭曲,他的腳邊赫然是碎成兩半的“毓仁宮”匾額。
蘇皇後站在一旁,低頭看了一眼從中間斷裂成兩半的匾額,“臣妾早就說過了,這個毓仁宮風水不好,煞氣重,皇上偏偏不信,如今可好,招來了刺客竟還找不著影子。。。”
“你閉嘴!”古焱回頭厲聲叱吒,眼中怒潮洶湧。
蘇後似岸邊的礁石被濁浪狠狠砸中,瞬時變了臉色,她不再說話,隻是腰卻挺得直直,神情依舊嘲諷。
“就算是掘地三尺,你們也要把刺客給朕找出來!”古焱萬萬不能容忍刺客竟然劈碎了“毓仁宮”的匾額,他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劈碎了。
“是,屬下謹遵聖命!”長劍重重磕向青磚地麵,整齊而沉悶。鐵甲又一次“嘩嘩”相撞,羽林衛已經迅速四處奔開。
“吳藻!”古焱大喊。
“是,是,陛下,老奴在。”身形微胖的內侍從一旁慌忙跑到古焱身前,背部是一大片被汗水浸透的黑色,黑得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深紫。
“三天以內,朕要看到全新的匾額。”
“是,老奴記下了。”吳藻頭也不抬,無比恭敬地回答。
汗一滴一滴地垂下,隨即便滲入地麵不見蹤影。吳藻弓著腰一動不動,隻等著皇上的下一句吩咐,然而,身前卻突然再沒有任何聲響了,好久,似乎連呼吸聲也沒有了。
炙陽快把背上的汗水蒸幹了,就在吳藻忍不住要抬頭時,古焱的聲音緩緩傳了下來,“舊的,補好了送來。”
吳藻倏地抬頭,隻見皇上僵直的身軀立在烈陽之下一動不動,目光盯著地上的碎匾,似要凝固。
“是,老奴這就去辦。”吳藻垂下頭,抱起地上的碎匾,轉身快速離開。多少年了,每當此時,皇上那雙悲切的目光都讓吳藻不忍再看。在皇上身邊四十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貴妃娘娘和皇上之間的愛恨情仇,皇上一生真情癡心,到頭來卻還是隻能換得貴妃娘娘至死的絕情狠心。
“天氣炎熱,父皇早些回宮吧。”古沁走過來,挽住古焱的手臂。
古焱轉頭,見是古沁站在身旁,額上布滿了細小的汗珠,“沁兒先回去吧,別熱壞了身子。”說完便又望向毓仁宮敞開的大門,幽暗深宮,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看不清也望不盡。
“刺客還未抓到,這裏也不安全。”古焱皺著眉,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毓仁宮的大門。
正因如此,是父皇更應回去啊。古沁見父皇沒有半分要離開的意思,有些著急,正準備繼續勸說,卻被古焱突然開口打斷。
“漓兒,”
古沁順著古焱的目光望去,便見古漓快步從毓仁宮裏走了出來。
“漓兒,有不見什麼東西嗎?”古焱走上前關心地詢問。
“沒有。”古漓緩緩停下了步子,眸光直直定在古沁背後,陽光刺得他微微眯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