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雲在被古漠抱下馬車時便醒了,周圍的夜已經黑得徹底。微雲轉頭,不遠處一座金漆大門完全敞開,門前燈火輝煌,她不自覺地抬頭,卻仿佛被驚到,不可置信地出聲,“長信王府?”
古漠語聲含笑,“是呀,微雲,我說的話你又忘記了嗎?”
今日的皇宮盛宴因刺客的突然到訪而倉促結束,皇上心情受到影響,不再露麵,熱鬧的賀壽人群也慢慢散去。古漓自從毓仁宮離開後,便再未出現在微雲麵前。
傍晚時分,微雲隱隱感覺有些不舒服,頭昏昏沉沉,全身乏力,迷糊之中也不知被古漠抱到哪處宮殿,不一會兒便有人來為她把脈。帳外隱約有道恭敬惶恐的聲音,“中暑”,“休息”幾個詞傳了進來,微雲撐得艱難,終於還是任意識漸漸消退,昏睡了過去。可是現在,她怎麼會,她竟會站在長信王府門前,原來,一時鬆懈和信任的後果,便是讓自己措手不及。
“送我回去。”
古漠仿佛無比熟稔般,將手扣在微雲纖細的腰上,他的手自是溫柔,但卻有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迫著微雲和他一起走進王府。
“微雲,今晚就住我的房間,可好?”
“古漠,送我回佑安王府。”微雲強停住步子,一字一字清楚異常,望向古漠的雙眸清清亮亮,盛著黑夜也掩不了分毫的冷硬和堅決。
古漠也停下步子,依舊是不怒不惱,他語聲緩緩,“微雲,我到底是什麼人,我這長信王府又到底是什麼地方,竟讓你這樣抗拒呢?”
微雲心中一顫,這樣的話和語氣令她有種錯覺,仿佛那開口之人並不是睥睨萬物的長信王,那話裏隱約藏著的一絲淡淡悲切,不知是真是假,卻讓微雲的心一瞬間輕軟了。
“屬下暗夜,參見王妃。”一道冷靜的聲音突然在微雲身旁響起,不亢不卑。
黑夜沉沉,與大門口的通明相比,這條道路顯得灰暗,沒有月光,空氣悶燥,連斑駁樹影也悄然隱匿。微雲看不清來人的麵容,隻知他身形修俊,風度不凡。
“殿下回來的很早。”暗夜抬頭看了一眼微雲,便走到古漠身旁,樣子似很隨意。
“若是回來遲了,怕你的麻煩太大。”古漠唇邊挑起一抹笑,攬著微雲繼續向前走。
“屬下為殿下做事,自是應當。”暗夜的回答也略帶笑意。
空氣裏有涼風流過,一絲又急又快的白光刹時劃破沉寂的夜幕,周圍瞬明瞬暗,滾滾悶雷由遠及近,鋪天蓋地的襲來。
又是一道白光鋒利刺眼,猙獰張狂,帶著厲風,仿佛要把黑夜生生劈開。獵獵夜風裏,一個修長身影立在前方巨大的房簷上,白衣飄拂,黑發輕揚,若仙若妖。
閃電隱,雷聲退,隻有風聲暢快,驅散了悶熱的空氣,涼意漸漸降臨。
周圍突然大亮,一眾侍衛拿著火把,整齊快速地出現在道路兩旁,白衣男子身姿優雅迅靈,轉眼之間已然從屋簷之上翩翩落下,站在了古漠麵前。
“沈公子,又見麵了。”古漠並無驚訝,望著三步之外的沈言。
沈言一身白衣,站在兩排侍衛之間,俊美的容顏映在明亮的火光裏,縱是麵無表情,卻獨有一種妖冶的華貴。
“古漠,你想見我嗎?”沈言麵容平靜。
周圍眾侍衛不由得都寒意遍身,想這天下,有幾人能直呼長信王其名,又有幾人敢在長信王麵前這樣目中無人,而這位公子卻隨意自如,仿若理所當然般,一字一句竟是輕傲和冷漠,氣勢駭然。
“沈公子你大可放心,小綠在本王府中很好。”古漠唇邊微微現出一絲弧度,似並不在意沈言的高傲無禮,反又引出另一個話題。
“你該知道,我不是為她來的。”沈言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那沈公子定是為了這樣東西而來。”古漠輕笑著伸出左手,獵鷹者從一旁的黑暗中飛出,穩穩停在他的手背上,口裏銜著一支綠玉笛。古漠一抬手,獵鷹者展翅向前飛去。
銀光閃過,一陣勁風直直掃向獵鷹者頭頂,隻見沈言手腕輕甩,一根銀鞭劃出優美的弧線,那隻綠玉笛便已完好地回到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