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峰之上,霧雲繚繞,多有蟲蛇,多生靈草,於是便常有采藥人,攀絕壁,求富貴。
丹峰生霧草,淩於懸崖。今日恰逢草生花開,便有采藥人吊了繩索,一路下到懸崖底下。那采藥人抬頭去找霧草,冷不防看見那斷崖之上立了個人,那人墨絲未束,衣袂翩飛,似要騰雲駕霧而去。
采藥人疑心見了仙人,往上攀了些凝眸再望,卻遠遠見到有青色飄來。那青色朦朧一片,待近了方才看清,那是個穿碧羅裙的姑娘,容貌豔麗,似要奪天地之輝。然而那姑娘卻一路走到那仙人麵前,恭敬道:“先生,時辰到了。”
那被喚作先生的人微微扭頭,靜靜瞥了那姑娘一眼,神色寡淡得很。半晌才慢慢轉身,在霧氣朦朧中露出一張臉來。
采藥人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得清楚些,卻隻看見那先生微低了頭,隔了溝壑,遙遙看來。他目光深邃,眼眸幽深如一口死井,直直望向他。
采藥人驚得冷汗直出,再一抬頭又見那先生已淡淡移了目光,喚道:“司音。”
那姑娘拂禮道:“回先生,那是個采藥人。”
“采藥人?”那先生又扭頭看來,沉吟了片刻,方才慢慢道:“可是霧草花期到了?”
采藥人忽然心生不妙,他拽著繩索拚命想往上爬,卻聽見那先生慢慢道:“帶來。”然後那婢女的應聲便已在他頭上響起!
他猛然抬頭,卻隻見到一片銀光閃閃,刺得他幾乎流下淚來。他卻拚命睜著眼,驚懼地看著那柄橫在他脖子前的長劍!
山風尖銳長鳴,采藥人卻清晰地聽見了那裹挾在山風中的輕柔腳步聲。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那逐漸走來的身影,然後終於看清了他的樣貌。那先生五官平平,卻偏生有一雙極狹長的眸子,瞧向他時,具是冷厲之色!
采藥人心頭一驚,腳下一滑,猛然跌落下去,卻被那司音一把扯住腰上繩索,生生懸在了半空!
那采藥人被她扯的麵色慘白,衣服也都敞開了,露出半塊腰牌來。他卻分毫未覺,隻淒惶地僵在半空,又突然間聞見一股騷味,再僵硬地低頭,這才看見自己的褲子濕了透徹,正一滴滴往下滴著黃色液體。
他張嘴想要大聲呼饒,可是卻驚懼地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渾身抖如篩糠。他分明聽見那先生問他:“有人出重金買霧草?”卻一句話也答不出,隻能拚命點著頭。
那先生又微微一笑,眸中厲色竟是一掃而空,換上了溫和笑意。那采藥人卻畏懼地越發厲害,隻愣愣聽著那先生問道:“是誰收購的?”
那先生聲音平和,有如春風化雨,他卻隻覺得那裏麵冷箭嗖嗖,恐懼得不知所以。然後他便聽見那先生低低歎了口氣,道:“放開吧。”
他心中一喜,猛然抬頭想千恩萬謝,卻看見那婢女猛然鬆開了他,一刹那已拔劍劈向了繩索——
白雲悠悠,蕩蕩渺渺,本是寧靜至極,卻陡有鳥雀齊齊振翅,鋪天蓋地般掠出林中!
司音搖搖晃晃地拽著那繩索,一翻身便躍上了懸崖。她俯身解開那半截繩索,拋了下去,又轉身行禮道:“先生。”
那先生擺了擺手,卻倏然笑了起來。他笑時眼眸微眯,竟是染上了一分妖豔色彩。然後他微微側身,溫和道:“不是說時辰到了嗎?”
“是。”司音應道:“馬車已備在車下了。”
先生輕輕點了點頭,斂了笑往前慢慢走著。司音退了半步跟上,忍了半日終又問道:“先生可是瞧出些什麼了?”
那先生忽然頓住,半晌輕輕歎道:“霧草解瘴氣,平日嫌少有人收購,現在卻有人肯冒死來摘,那便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了。”
司音皺眉聽了,應道:“奴婢不懂。”
“那你可看見他身上腰牌?”
“是。”司音垂首道:“奴婢瞧得真切,是葉府的。”
那先生勾了唇,似笑非笑,眼底卻藏了分譏嘲出來:“葉家是朝中權貴,得多重的賞才能讓葉府小廝不顧安危呢?”他說著忽然輕輕笑了笑,眼中卻有厲芒一閃而過。
然後他揮了揮袖子,慢慢道:“好了,莫要多想,我們還要——去尼姑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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