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三個字,從穆言赫那兩片薄唇中說出來的時候,太過自然、太過平淡,仿佛是“一加一等於二”這種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一般。所以安思嬈第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她終於意識到對方說了什麼時候,立即感覺自己的思維跟不上節奏。
再看看眼前一個仍舊嘴中不停地“親愛的”“親愛的”和對方打情罵俏,另一個頭不抬眼不睜繼續處理文件,安思嬈不禁懷疑自己才是思維異次元的那個。
穆言赫是個鋸嘴葫蘆加工作狂,如果安思嬈不搭話,他就一直把她當鹹帶魚一般晾在一邊放著。所以當顏珂一通電話結束的時候,抬眼便看到安思饒一臉古怪表情地盯著自己看。
顏珂見狀,柔美的臉上浮現一絲了然的笑意,解釋道:“如你所見,我和阿赫雖然名義上有著婚約,也準備彼此履行屬於婚姻的義務,可是這與其說是組成一個家庭,不如說是一次強強聯手的合作。”
“你都不介意我這樣的人接近他麼?”
聽到安思饒這麼問,顏珂“噗嗤”一笑:“我為什麼在意呢?還是那句話,我們最後是會結婚,而且孩子也會是我們所出。但是在這之前我們個玩兒個的,互不幹涉相互尊重。”
聽到對方的回答,安思饒很費解。以前在她還是安家小姐的時候,對於圈子裏的“政治聯姻”“利益聯姻”看的並不在少數。但是雙方——尤其是女方——對於婚姻如此利益化、毫無自己情緒的評價態度,安思饒還是第一次見到。
該說這位顏小姐是大而化之呢,還是根本無情呢?
但是顏珂可不等她想明白,便抬了一下手腕看了看腕表,隨即有禮一笑衝安思饒渣渣眼睛:“我家親愛的差不多該到了,我走咯~拜拜~”
“不用向慕言赫告別?”安思饒挑眉,指了指仿佛絲毫沒有覺察這便動靜的某人。
顏珂向著慕言赫那邊看了一眼,吐吐舌頭道:“那種木頭疙瘩的性子,就讓他一輩子埋在文件堆裏麵吧!”說著拎起挎包離開了。
安思饒注視著顏珂離開的背影,即便她已經帶上門離開了,安思饒的目光還是沒有改變地凝視著顏珂離開的方向。隨即,她的臉龐上漸漸浮現困惑的神色。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對於顏珂喜歡不起來,甚至起不了一絲的好感。
照理說,從剛才她進屋開始,到顏珂離開為止,對方對她都未曾有過一絲一毫的為難和嘲諷。更沒有預想中的下馬威之類的事情發生。更何況從結果論出發,明明是自己處於道德的對立麵,所以即便僅僅處於愧疚心理,安思饒也不該如此抵觸顏珂。
然而事實上就是,她對這個顏珂一絲一毫也喜歡不起來,即便對方性格活潑討喜也是一樣沒有絲毫改變。
此時的安思饒對於這種沒有因由的反感絲毫理不出頭緒,隻是單純認為自己和對方八字不合。但是在數年後她再次回想起來此時初見顏珂的情景才驀然醒悟:這反感並不是毫無原因的,隻能說有的時候,女人的第六感實在是太過準確敏銳罷了。
距離顏珂離開有一段時間,安思饒也漸漸將注意力從門口漸漸收回到不遠處用心工作的男人身上。
都說認真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安思饒不得不承認,現在這種目光深邃專注、神態嚴謹的慕言赫,即便是厭惡他的安思饒,都感覺十分的吸引人。
許是感覺到了安思饒的視線,慕言赫抬頭看向她。對上男人的視線,安思饒立即一臉警惕地作出防衛的架勢,戒備地問道:“你……你想要做什麼?!”
慕言赫原本毫無表情的唇角終於微微向上一勾,沒有體現出什麼親和的笑意,反而透出十足諷刺的意味:“你在期待什麼?”
這輕飄飄的幾個字一下子就讓安思饒氣的冒煙:你這種有前科的人竟然敢問我“期待”什麼?!真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但是安思饒的性格,即便是當年家業沒落、父親離世的沉重打擊,都沒讓她歇斯底裏地發瘋,這種程度的挑釁自然不會讓她失態。
所以安思饒隻是冷笑一聲道:“我隻期待穆先生能夠放過我朋友一馬。”
可是慕言赫卻並沒有接安思饒這個話茬,隻是伸手指了指桌角的一小遝文件紙,淡淡地命令道:“去把這個拿去複印室按照最後一頁的名單複印相應的份數,然後讓隔壁秘書處的陳秘書或者鄭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