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不知。低眉淺笑斂風華,舉靨回眸世無雙。
天朝的皇都一派繁華,新帝在登基的五年裏勵精圖治,全城乃至全國上下一片欣欣向榮。五年的時光足以改變很多,比如新帝古謙戎年已二十有六,比如陸家慈嫣已到二八年華。
陸家大廳裏,氣氛一片凝重,上首位中坐著陸家家主,天朝鎮國將軍陸清朗,右手邊的正是他的發妻陸氏,不久前的一道聖旨打破了這家原有的平靜與計劃:陸氏慈嫣品行俱佳,姿容毓秀,特封貴嬪,賜號為元,擇日入宮。本意辭官退隱的陸清朗此時麵露沉凝之色,沒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兒竟要入宮為妃,不說如此一來陸家無法離開皇都,光是一想到後宮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就讓他心痛不已,自己的女兒為人心善柔弱,如何能在吃人不吐骨頭的紅牆內生存啊!他右手邊的陸氏此時也是一臉憂心之色,她一生共育四子一女,正是她的好生養才在陸家站穩了腳跟,加上她與陸清朗的舉案齊眉,使得自己成了心愛之人的唯一,她多希望女兒也能擁有這樣的幸福,這唯一的女兒自小便被放在一家人的心尖上疼愛,未來的入宮後日子如何好過?且如今,即將成為後宮粉黛之一的陸慈嫣又談何唯一?談何幸福?陸府上下一片愁雲慘淡。
較之正廳的沉悶,陸家後院中的閨閣內,身著青衣的少女正悠閑整飾著心愛的花圃,素白的纖指輕觸嬌豔的月季花瓣,清麗的容顏在鮮花的掩映下毫不遜色,真真是人比花嬌。一旁頭梳雙髻的粉衣侍女正苦著小臉看著麵前的飾花少女,她真不明白,為何得知入宮的消息小姐一點也不見焦慮之色,明明所有人都在為小姐的命運擔憂,但看看當事人,反而是最鎮定的一個,這可怎麼辦?“素雪,又走神!”陸慈嫣輕笑著打斷素雪的臆想,她自己如何不知家人的想法,隻是在她看來,父親辭官退隱就會使陸家遷往異地,若留在皇都隻會空惹麻煩,而遷走以後,就不再易見外祖父母,雖然母親不曾提起,但慈嫣知道,她一定不舍,且異地也無多大的人脈,父親一生戎馬,為人正直清廉,家庭也無旁支身處異地,隻怕一家到時舉步維艱,倒不如讓父親上交兵權,換個清閑的官職權當養老,而後便由自己為家人打理,就算在宮中不如何受寵,隻要不犯錯,一個貴嬪的身份也夠了。隻是她不明白,為何懿紙會突然降臨在她的身上?,自己從未麵聖,更是不出閨閣半步,也並無功績才德流傳於世,思及至此,唯一可能的便是容貌,但世人皆知,皇都第一美人是左相家白氏清芷,並無關她陸慈嫣什麼事,如此想來,隻怕是看中的是鎮國將軍的頭銜吧。但三年一次的選秀時節並未到,難道是出了什麼事,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接到聖旨的或許並非她一人。如此想來,陸慈嫣便釋懷了,有多位新晉妃嬪一同入宮,隻要自己不出風頭,不犯錯誤,應該便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
夜幕降臨,安靜的陸府院內,古氏正低泣著與陸慈嫣耳語,認真地聽母親講述著過去她曾親見過的望族內部爭鬥,陸慈嫣知道,母親是擔心自己,是想讓自己有所提防,淺笑著安慰悲傷的母親,她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努力保護自己,保護家人,隻盼上天能幫助自己實現這並無野心的願望。
天曆128年五月廿十,這一天是個吉利的日子,紫氣東來,和煦溫暖。
五頂華麗的轎子幾乎同時從皇都五處不同的院落啟程,卻在不久後於同處相會,那裏,便是皇城。養心殿內,五道風姿綽約的年輕身影正同時朝著龍椅上的帝王盈盈下拜,“免禮。”上首處傳來威嚴的聲音,“謝皇上。”清脆如鶯啼般的回答縈繞在空曠的廳堂內,五女保持著相同的姿勢微微低首,龍椅上挺拔的身影淡淡的掃過下方的五位妙齡少女,突然,他出聲詢問:“白卿的愛女是哪位?”在場眾人都知曉,能讓陛下如此詢問的這位白姓官員定是左相白誠,而他的愛女自然就是被譽為皇都第一美人的白清芷了。
沒想道連她也來了,眾女各自粉拳暗握,都思量著未來如何與這最美的女人一較高下,陸慈嫣則是微微側目,她很想看看,這最美究竟如何,方才雖說是一同入殿,但在帝王麵前,誰敢互相打量。隻見一隻穿著粉白緞麵墜珍珠錦鞋的玉足向前輕移半步,包裹在粉色羅裙下的嬌軀盈盈下拜,檀口輕啟:“臣女白氏清芷叩見陛下。”三千青絲綰成墜馬髻,頭飾白玉蘭花簪,一縷烏發垂置胸前,薄施粉黛,隻增顏色,雙頰邊的紅緋使她看起來如花瓣般惹人憐愛,漣灩如秋泓的明眸此刻正微微抬起,謹慎注視天子的祥雲靴,絲毫不越規矩半步。陸慈嫣不著痕跡地收回餘光,這皇都第一美人的名號果然不是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