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仿佛被層層烏雲按壓到地麵,潮濕的空氣中充斥著燥熱,讓人喘不過起來。
一望無際的湖麵上泛著水汽,夾雜河水中散發出的隱隱腥味讓空氣顯得更加渾濁,一股莫名的壓抑沿著河堤蔓延開來。
在河堤遠處,一群人如長龍般向著河水緩緩行來,期間鑼鼓震震、牛羊嘶鳴,似乎要將這沉悶的天氣打破,可惜隊伍中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如同中邪一般,一個個陰沉著臉,低頭不語,讓整個氣氛越發的詭異。
長長的隊伍足有五六百人,其中一頂五彩繽紛的暖榻被眾人抬的高高,格外顯眼。
忽然,有隱隱的哭聲從暖榻中傳出,落在寂寞的人群中,更添無助與淒涼。
“嗚嗚—,嗚嗚—,我要找媽媽,我要找媽媽。”暖榻中,一個四五歲小男孩抬起胖乎乎的小手,衣袖用力摸了一把掛在嘴邊的鼻涕,可憐兮兮的看著身旁的一名小姑娘。
小姑娘有些瘦弱,年紀看上去不大,雙平髻上兩朵小黃花格外顯眼。她努力的擠出一絲微笑,寵溺的點了點小男孩的鼻子,道:“小夜風,別哭了,姐姐在這裏陪著你,等一會就陪你去找媽媽。”
小夜風聽了小姑娘的話,立刻止住哭泣,小手揉了揉眼睛,有些哽咽的問道:“雪嵐姐姐,你說話可一定要算數哦,我……我……”一想到媽媽,夜風又開始哽咽起來。
“好啦!好啦!真沒羞。姐姐說話一定算數。”雪嵐聲音很柔和,她將夜風拉到自己身旁,用柔弱的小手抹去夜風臉上的淚痕,眉頭緊鎖卻依舊掛著笑容道:“看看你這個小花貓,哭屁蟲,讓姐姐給你好好的擦一擦。”
有了雪嵐的安慰,小夜風的情緒平複了很多,他依戀的拉著雪嵐的手,諾諾的問道:“雪嵐姐姐,這些壞人要帶我們去什麼地方?我好餓,好困啊!我要媽媽。”
“夜風乖,你先睡一會,一覺醒來保準會有好多好吃的。”小雪嵐依然柔和的笑著,溫柔的撫摸著夜風的小腦袋。
聽了雪嵐的話,夜風乖巧的倚靠在雪嵐身旁靜靜的睡著了,寬大的暖榻內一時間又安靜下來。
望著熟睡的夜風,雪嵐眼中滿是哀傷,一臉憂愁與蒼白,喃喃自語道:“傻弟弟,咱們馬上就要被河神給吃掉了,在怎麼餓也沒有關係,一會你就能見到媽媽了。”
暖榻外的銅鑼聲依舊有一聲沒一聲的響著,昏暗的天空顯得更低,團團的烏雲翻滾著凝聚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難明的壓抑。
一行人緩緩來到河岸前,眾人中走出一位滿臉滄桑的老者,老者雙眼深深凹陷,雪白的胡須顯得有些雜亂。他指揮眾人圍著木榻快速搭蓋起一個臨時祭祀木台,祭台正中間赫然是夜風與雪嵐兩個孩子。
一陣冷風吹過,深藍的河水一層層不停歇的拍打著河堤,眾人安靜的在老者的帶領下麵朝河水齊齊跪倒。
老者跪在眾人之前,麵色越發蒼白,花白的胡須隨著河風散亂一片。隻見老者謙恭的點燃三尺檀香,顫抖著雙手將檀香插入身前供桌的香爐內,隨即對著黑藍的河水高聲道:“黔河河神在上,今日,臨水縣民眾獻上祭祀生靈,白羊三隻、黃牛兩頭、童男童女一對,乞求河神大人,平息怒意,安以心神。保佑黔河上下風調雨順,漁民平安河上,滿載而歸。”
老者話畢,右手用力一揮,大聲喝道:“血祭,斬!”
早已準備在河岸祭祀刀手聽聞老者發令,齊齊出手,斬落羊頭、牛頭,鮮血順著石壁流進河水之中,牛羊屍首隨後也被拋入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