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轎子行至尚遠,轉瞬間便繞過一眾大道,到了略顯崎嶇,卻風景尤為別致的小路,初春之際,也無什麼俏麗的顏色,也唯有路角新長出的嫩綠的小草和黃翠的迎春與一角嫣紅晚霞映襯,略微添了幾分春色。
前方怪石臨立,待月掛西樓?,方才見一清雅別致的竹樓,斜掛著上書“驚風”的玉石牌子,兩邊各刻著字,一邊書“筆墨驚風語”,一邊書“詩成泣鬼神”,念之便讓人心中豁然。
那泠雲朝轎中輕聲道,“小姐,到了。”
“嗯。”清淡的聲音傳出,轎簾掀起,先看到的是一雙蜀繡的鞋子,用銀線勾著錦鯉的形態,墜著成色極好的東珠,越發顯得玉足纖細。接著便是一席如雪的冰紈的衣衫,在月色照樣下,執素劃過轉瞬的流光,腰肢盈盈不堪一握。當她微顯不適的掩帕輕咳時,才見寧琅玉樣貌,真是好一副嬌顏美人相。
眉似一彎遠山,不點自成黛色;眸如清泓泉露,灩灩泛著水光;恰生得瓊鼻俏挺,玉耳清透;唇色清淺齒中白,膚如凝脂賽初雪。
隻是眉目含著疲色,生來的不足之症將這份清冷脫俗之美平添了幾分柔弱之感。
當寧琅玉正要進入驚風小築時,後麵卻蹄韃蹄韃一陣馬車而來聲響,撞入寧琅玉眼中的是一頂素青轎子,與她的不差分毫,在她眼底掠過,又向前而去,沒有一次遲緩停頓。
泠雲瞧著,頓覺不好,在她以為寧琅玉會有些表示時,寧琅玉卻也是不見遲緩的收回了視線,麵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輕咳了一聲,朝泠雲道,“走吧。”
三年前,沈寧兩家,一個是容華蓋世的沈三少,一個是驚才絕豔的玉姝女。
世人皆道二人天造地設的一對,脾性習性皆是相差無幾,連出門的轎子都是同是一樣內斂低調。
可在這世人皆議之時,卻無人明了,太過相似的二人,天生隻能是知己或死敵。
剛巧,他們兩個既是知己又是死敵。
寧琅玉想著當年種種,眸中閃過莫名的情緒,被她掩蓋的極好,連一向心思玲瓏的泠雲也未看出,剛剛那一瞬,她並無表麵的淡然。
腳下踏過低矮的台階,踩在新生的層層青苔上,一步步朝竹樓內進入。
竹樓因為常年無人住,已沾染了些許舊痕,索性常派人打掃,也不見髒汙塵土,隻要將些許衣物整理一遍,擺上一些日常所用,便可入住。
竹樓濕氣重,天氣尚寒,泠雲特意點了個火爐,驅了驅屋內寒氣,映得屋中暖烘烘的。
這樣簡陋的一處安身處,寧琅玉倒未說什麼,在她眼中,房屋樓台隻是避身所在,無關是破舊大小,如何都可。可泠雲卻覺得有些委屈自家小姐,有些怨念的說道,“還不如待在洛陽呢,最起碼來得瀟灑自在,不像在這臨安城,一點人情味都沒有,白白委屈了小姐。”
泠雲想著那趨炎附勢的寧家下人,不覺心中頓時來氣。
“我都未抱怨,你倒是抱怨起來了。”寧琅玉推了窗,任月光灑入,隻是晚上涼氣重,一陣濕冷的夜風吹來,讓她又不住的輕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