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送信人(下)(1 / 2)

兩個漢奸可能為了在女戲子麵前顯擺一下,說起了這興泰茶館的典故,原來這興泰茶館也是有數十年曆史的老店,可更早的時候,這地方並不是茶館,而是叫“裕興酒樓”,在晚清末年民直至國初年的時候,在縣城裏紅極一時,雖說地處城北偏僻之地,可每當飯點,來捧場的客人絡繹不絕,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裕興酒樓的招牌菜是各色驢肉,冀中平原素來把驢肉作為一道美食,在永定縣裏能做驢肉的館子也不在少數,可誰家也沒有裕興酒樓做出來的地道:無論是醬爆驢肉,紅燒驢肉,還是爆嗆驢唇,紅燜驢尾,他家的肉做出來總是口感細膩綿柔,絲絲入味,特別是肉質特別細嫩,入口即化,總不似別家做出來的晦澀塞牙,總有一點不足之處。

就憑這一點,裕興酒樓在永定城打出了名號,城裏的各色老饕紛至遝來,幾乎把飯館的門檻踏破,尋常老百姓一般坐到一樓大堂,要上兩個葷菜,叫上一壺老白幹,就能喝上半天,而那些有錢的主兒,也打破了大戶人家不吃驢肉的規矩,紛紛來到樓上雅座,擺上一桌酒席大快朵頤,一時間,裕興酒樓的生意好得堪稱火爆。

有一天,城裏的一個富戶老爺叫呂老爺子,來裕興酒樓赴宴,這位呂老爺的兒子幾個月前由於胡作非為犯了命案,很快就被已經是民國政府給槍斃了,老來喪子,而且兒子還死於非命,呂老爺子自然十分悲傷,過了將近才緩過勁來,幾個老朋友不忍看他繼續憔悴,便好心聯合做東請他來酒樓吃飯,一來補補身子,而來也好安慰他一番。

這呂老爺子進得酒樓大堂,一眼就瞥見後院裏拴著的一頭小毛驢,這毛驢長得很精神,短毛一水油亮,大眼睛水汪汪地好像會說話一般,特別是毛驢那張臉,長得倒和自己被槍斃的兒子有幾分相像,呂老爺子一見就有些喜歡,便叫來堂倌,問這毛驢是做什麼用的,堂倌說我們店裏的肉驢,全是當年不到一歲口的嫩驢,這頭驢就是今天上的菜。老爺子聽了也沒再說什麼,就跟老友一同上了雅座。

過了一會兒,菜就上來了,其中有一道便是“爆嗆驢唇”,是他老朋友特地給他點的菜,整個桌子就這麼兩片唇,都讓呂老爺子一個人享用,這位呂老爺端起盤子,看那兩片整齊碼在一起的驢唇,越看越像自己兒子的嘴唇,特別是驢的下唇左側還有一個小豁口,想想自己兒子的左下唇一樣的位置上,正好也有一個豁口,老頭的眼神一下子恍惚起來,恰在此時,他看到那兩片唇在盤子裏上下動了一下,輕輕發出了“爸爸”的聲音,呂老爺子當時就氣血逆行,四肢不舉,隻叫了一聲“兒啊,你在這兒!”隨後兩眼翻白,出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平白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酒樓裏一下子就炸了鍋,官府來人,開始調查此事,恰好當時民國的縣長在裕興酒樓的旁邊出錢也開了一家飯館,可無奈就是沒啥生意,縣長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此時抓到把柄,定是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便抓了酒樓的廚子,堂倌關起來一頓拷問,有個堂倌挨不過重刑,便招出了一件事:說每年秋天處決犯人的時候,店老板總要牽著一頭純黑色的母驢到刑場去瞧熱鬧,每次行刑完畢後不久,母驢就開始懷孕生仔,店裏的驢肉從來不從外麵購進,一律是這頭母驢所生,說也奇怪,每年處決多少犯人,這頭驢就能生多少仔。

縣長一聽眼睛都快掉出來了,青天白日之下竟有這等怪事?開始對店主上重刑,直把店主打得皮開肉綻,店主最後實在熬不過去,隻得招供,說自己原來是白蓮教分支,一直秘密隱藏在縣城,專喜琢磨詭異法術,祖祖輩輩傳下來已經好幾代了,那頭黑驢也是祖上所傳,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據說被白蓮教聖母施過移靈之法,有吸魂入腹的能力,刑場上的亡靈,都能被它吸入腹中,而屍體則會迅速化為白骨,經過數月珠胎暗結,所生下的仔驢,其實都有人的血肉在裏麵,所以吃起來格外細嫩鮮美。

縣長對自己的政績十分滿意,於是趕緊向上打報告邀功,說自己施政有方,破獲了白蓮邪教,同時安排人對店主和那頭黑驢同時執行死刑。

據說對店主行刑那天,漫天烏雲遮天,槍斃的時候刮起了大風,大風過後,隻看到一頭死驢和一具白骨,白骨的頭上有一個圓形的彈孔,判斷上應該是店主的骨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