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莫憂親自送薑婉竹回洛山。半途,薑婉竹被風吹醒了點意識,迷迷糊糊知道她是被人抱著的,但那人是誰她沒有看清,方才在晚宴上發生的事情她也依然記不起。
次日早晨,薑婉竹在睡夢中被金玉推醒,金玉看著她說:“你還睡得著啊,你不知道你昨晚闖了多大的禍嗎?為了你,夫人還被上仙罵了,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都快被你氣死了,夫人怎麼收了你這個徒弟!”
薑婉竹不知道昨晚自己做了什麼,“我昨晚怎麼了?我昨天不是和夫人去參加蕭若仙子的生辰晚宴了嗎?上仙為什麼要罵夫人?”
金玉見她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氣不住地往上竄,“別問我,你自己去問上仙吧,上仙讓你去一趟,你就等著受罰吧,上仙可是很嚴厲的。”
看來她昨晚真的是做了什麼錯事了,去見上仙的路上,心裏比上次要忐忑多了,她想象著上仙房裏肯定擺滿了各式的懲罰工具,等著她去挑選。氣氛很是異常,路上仙吏見了她都指指點點,交頭接耳地閑言碎語。
上仙端正地坐在座椅上,莫悲夫人坐在他旁邊,有莫悲夫人在,薑婉竹放心了些。衛染上仙一張臉極是嚴肅,霜降一般的冷寒,夫人向她使了個眼色,她明白過來,趕緊下跪。
衛染上仙之所以顯得威嚴,多半因他那道濃密而硬挺的劍眉,時常堆擠在一塊,目光像個審判者,讓人不自覺地感覺緊張和無措。薑婉竹埋頭跪著等待發落,腦袋也在使勁回想,昨晚她到底做了什麼?
“你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麼嗎?”衛染問她。
薑婉竹還沒回答,衛染就喝道:“你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當著王君的麵在蕭若仙子的生辰晚宴上發酒瘋!”
“啊?!”薑婉竹難以置信,她發酒瘋?在蕭若仙子的晚宴上?她抹了抹額角的汗,頭埋得更低。
衛染繼續嚴喝,“你發酒瘋也就罷了,你竟然還當著蕭若仙子的麵調戲莫憂!”
“啊?!”薑婉竹震驚不已,她當著蕭若仙子的麵調戲莫憂上仙?這怎麼可能嘛。
莫悲夫人忙替她解說:“婉竹也不是存心的,她昨晚多喝了些桃花酒,頭腦不聽使喚,都是無心之過。”
對夫人一向溫柔的衛染上仙,此次又吹胡子又拍桌子,他說:“無心之過?如果誰都像那這般無心之過的話,那天底下早就亂套了!”
雖然薑婉竹還是沒想起昨晚她所做的蠢事,但她知道她犯了很大的錯誤,犯錯認錯,總不會錯的。她道:“婉竹知錯了,婉竹願意接受懲罰,隻希望上仙和夫人不要生氣,免得傷了身體。”
衛染估計是礙於夫人,沒有為難薑婉竹,隻讓她把洛山苑打掃幹淨。雖然沒有受到體罰,但打掃洛山苑也不是什麼輕鬆活,因為洛山苑的麵積差不多就占了洛山的半個山坡,薑婉竹天還沒亮就起來開始打掃,直到半夜也才打掃完三分之二的地。一整天都沒吃飯,餓得她前胸貼後背。
衛染上仙怕夫人庇護薑婉竹,暗地幫助她,便挑明說,如果有人敢私自相助於薑婉竹,就加倍懲罰,故此,莫悲夫人放棄了幫助薑婉竹的念頭。在獨自清掃的過程中,薑婉竹逐漸回想起了昨晚的片段,一幕是她不斷地喝酒,一幕是她衝到蕭若仙子麵前,一幕是她撲倒在莫憂上仙的懷裏,這一幕幕真是叫人慘不忍睹啊!懊惱已經不能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夜已深,每日忙到最晚的仙吏們都已上榻休息了,薑婉竹還拿著掃把在庭院裏打掃源源不斷的落葉,手被掃把磨出了泡,不過這對於她來說算不得什麼,小時候她受的苦比這多的多。饑餓卻是怎麼也挨不住的,她望著天上圓盤似的大月亮,把它想象成了一個大肉餅,一口一口在上麵咬著。
“月仙子如果知道你把她當成肉餅啃,她不知道會有多難過。”莫憂突然出現,帶著一身仙氣。
薑婉竹嚇了一跳,“莫憂上仙,你怎麼來了?”想到昨晚她做的蠢事,羞愧得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莫憂。
莫憂說:“我來看你是否安好,果然不出我所料,這麼晚還在打掃,衛染懲罰你了?”
薑婉竹充滿歉意,“我犯了錯,理應受罰。”
“可是我要感謝你幫了我,”莫憂說,“如果不是你,我的頭發早被蕭若仙子剪去一截了。”
薑婉竹很意外,卻也很高興,“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莫憂點點頭,“所以我特地來感謝你。”
莫憂走到樹下石桌旁,衣袖在石桌上輕輕一掃,桌上即可擺滿了一桌子的飯菜。他揮手招呼薑婉竹過去,“你一天沒吃東西,很餓吧,快過來吃飯吧。”
薑婉竹看著滿滿一桌子的佳肴,咽著口水,說:“可以嗎?萬一衛染上仙發現了怎麼辦?”
“你放心吃吧,他不會發現的。”莫憂說。
那是薑婉竹有史以來吃得最香最飽的一次飯,與莫憂在一起,無論做什麼她都是快樂的,就像六歲那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