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後,上邪低聲,一字一句道:“……孤亦不會讓你後悔。”
莫涼沒有吭聲,也沒有動,好像已是完全睡著了。
上邪等了等,見她許久不回,才喚她:“莫涼。”
似在睡覺夢中,莫涼含糊地應了聲,臉頰在上邪背上蹭了蹭,一副舒服的模樣。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原本看似睡覺的莫涼,突然又含糊地問了一句:“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怎的來了?”
“還不是因為你遲遲不歸,孤隻好親自前來了。”上邪沒好氣道。
莫涼淡淡道:“不是和陶夭說了,等你醒了告訴你,我半月後才回的麼?”
“孤等不及!”上邪答的理所當然,說的振振有詞。
可在莫涼聽來,卻是典型的理不直氣壯,無賴!登時令她哭笑不得,又埋臉在他背上輕輕蹭了下,才幽幽道:“上邪,你動情了,你愛上我了……”
“孤從來就不是無情寡欲之人,動情很是正常,隻是自幼目睹父皇母帝那生死不渝之愛,令孤不知世間會有誰人,亦能令孤動情若此。”
莫涼怔怔地望著上邪,全然沒想到他會說這些。
上邪依舊沒有回答,看不清的表情,隻是嘴角又略略一揚,一字一句地道:“人世間有百媚千紅,孤唯獨情之所鍾,天地可鑒,孤以江山天下為證,你可曾明白?”
莫涼心底震,有些晃神,許久,才微微垂睫,抑住一心地湧動,開口道:“我明白,如若你不仁,我便不義。如若你想害我,我便先下手殺你,這是我莫涼的行事作風……你可曾明白。”
“你對孤到現在,還是存有幾分疑慮。”上邪歎氣道。
“感情就是一場豪賭,而我剛好輸不起。”莫涼自嘲地笑笑。
上邪掌勁稍重,薄唇輕言重語,“感情如你,孤當為你賭上所有,傾盡一切!”
莫涼雙眸滿是霧氣,瞬間又凝聚成水珠,在眼眶裏打轉,她從來都不是不信他,隻不過是她不敢信他,微微開口卻不知能說什麼,隻能小聲喚他道:“上邪!”
“嗯!”
“認識我,你後悔麼?”莫涼輕輕問。
“孤……可說是毀在你的手裏,”上邪輕搖頭,回道:“卻又感覺有生之年能遇你,是何其有幸,是以孤不後悔。”停了停,再道:“孤亦知道,你也不後悔!”
心底那柔軟一處,霎時間,被上邪的話觸痛了……他說那個算無遺策、妖嬈邪魅、冷靜果斷的地宮宮主,毀在她的手裏……
有了感情的玄王,有了弱點的地宮宮主,有了羈絆的上邪,怎還能稱得上天下第一。
莫涼唇角明明勾起一抹清淺的微笑,為何那表情卻是更像是哭,胸口一陣劇痛!顫睫落淚,一滴一滴暈開在上邪的背上。
緩緩閉上眼睛,莫涼任淚肆無忌憚,輕語,“我好困,我要睡一會!”
“好,不過別睡太久!”
“嗯!”曾經,莫涼以為她不會為人落淚,就算眼角偶爾有淚,她也不承認那是淚,在她認為,那隻是因為眼睛看這世間俗物太多,需要清洗一下。
那一次因為孩子,於他出於痛,這一次因為他的話,於他出於疼,於是眼角的淚肆意,暈濕了他的整個背。
淚伴著往事如同碎片一般,散落在仿佛一道流淌小溪的腦海,悄然無聲零零碎碎地從腦海流過……相遇到相鬥,算計跟傷害,痛苦與慰藉……
睡了多久,莫涼並不知道,隻是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馬車上了。
雖然馬車顛簸得很厲害,“齊齊哢哢……”地一直響個不停,在起伏的跌撞中,莫涼還是睡得很沉,除了她本身身確實疲憊外,還因為上邪一直抱著她,讓她減免於顛簸。
睡是睡的差不多了,可是頭沉甸甸地,還是有些眩暈。
“你醒了?”頭頂傳來一個熟悉低沉的聲音。
莫涼偏過腦袋,循聲而望,發現自己此刻正眷臥在上邪的懷裏,上麵蓋著一條厚厚的毛氈。
“嗯!”莫涼微點點頭,唇角勾起一抹略顯蒼白的笑,細細地應了一聲。
此時,在莫涼旁邊卷成一團的火鳥聽到了聲響,抬起然後抬起小腦袋,毛茸茸的翅膀晃了晃,便飛起來停在上邪摟住莫涼的那隻手臂上。
“吱吱吱……”的朝莫涼叫了幾聲,毛茸茸的翅膀在莫涼的臉頰輕掃,把莫涼的蒼白的臉蛋弄得癢癢地。
上邪微皺眉揮趕了幾回,火鳥依然不依不饒的,直到莫涼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這才乖乖的飛下來,在莫涼的旁邊圈成一團,然後繼續散發著暖融融地熱氣。